EPISODE1 雨夜

男人没有伞，只能在雨里狂奔。

与此同时，忘了带伞的雁洋也在雨里狂奔。

“不好意思让一下！”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次雨里的，两个没有伞的可怜人的碰撞只是个开始。

雁洋被撞地有些重心不稳，好在警局门口的地板动摩擦系数够大，她没在雨里摔个狗啃泥。看着雁洋越跑越远，男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却没有去追她，只是叹了口气，抬头用那双如同落日般的眼睛盯紧了雁洋跑向的地方。

总局，他四年没回来过了。

寒意侵袭着他本就混乱的大脑，雨水早就把他的衣服浸透了。现在他只想快点走进去，求得一时的庇护与温暖。

前台的接线员以为他是来办业务的，或者是来报警的。但他没有说话，只是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血迹斑斑、没有金属警徽的警察证，放到了前台桌子上。接线员看到那张警察证心头一紧，颤抖着收下那张警察证，问到：“您有预约吗？”

“我找刑事二科，严洛茗。”

“她已经不在刑事二科了。”

“那就把我带到她在的那个科室去就行。”

接线员打开终端开始输入内线号码，7303007，一个全新的呼叫代码。

“您好，我是0104。”接线员向电话另一头表明身份。“我收到一张没有金属警徽的非伪造警察证，提供这张证明的人员要见严科长，请问现在她有时间吗？”

“我是0701，稍等，我回办公室帮您问一下。”

“请尽快。”

电话忙音了接近十分钟接线员才听见答复。

“您好，0104。”另一头的女声把接线员的思绪拉了回来，“科长现在有空，麻烦您把警官证还给他，让他上七楼。”

“好的。”接线员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蓝色的卡片，转头看向男人，把卡和警官证一并递给了他：“电梯直走，进去后请您刷卡到七楼，回身右转。”

“谢谢。”男人接过他的警官证往电梯间走去。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一楼的民事科还是灯火通明，争吵和呵斥不绝于耳。走进电梯时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警察，穿着冲锋衣的机搜，穿着制服的刑警，便装的民警，他觉得自己那身黑色的兜帽大衣和这番生机勃勃的景象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当他拿出那张蓝色的卡片放在读卡区并按下七楼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电梯右边的角落里突然投来一道目光。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直到电梯停在二楼的刑事课才离开。他没看向那边，却知道那是谁又为什么盯着他。他不回应，因为严洛茗教过他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电梯越走越高，人越来越少。到了六楼，最后剩下的一位刑警也离开了电梯，走进那个布满幽暗走廊和架子的档案科。电梯的门缓缓关上，把男人和前面的一切科室隔绝。

他来到了七楼。

电梯间出去的走廊很亮堂，不像是一个什么“隐藏部门的办公室”。走廊尽头的“公共办公区”五个字很大，所以他得向后转再往右走才能见到严洛茗。他轻手轻脚地走过那个弧形的走道，直直地矗在门口，花了一些时间做好心理准备。就在他准备拉开门之时，门被非常暴力地推开了，严洛茗办公室的门是向外开的，打开的门撞到了他的手。出来的人显然对这个不速之客感到非常惊讶，她撑着门，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严洛茗。

“严头，你没跟我说过有客人。”她疑惑地看着里面的科长，“你说过这只是个，例会。”

“例会已经开完了不是吗，然后我把雁洋你单独留了下来。”严洛茗喝了口咖啡，“放他进来吧。”

雁洋把门撑大了一些好让男人进来，中途不忘用“刑事警察特有的眼神”把他上下打量了个遍。进来以后严洛茗招呼他坐下，让雁洋去给他倒杯热茶，然后开始了谈话。

“我不觉得把她留在这里是件好事。”男人没有接过递到他手边的茶，“你也不想你的办公室里发生一些要见血的事情。”

听到男人声音的雁洋开始死死的盯着严洛茗，像是在求她赶紧放自己离开。

“弄坏了我的东西只会让你背上巨额债务。”严洛茗笑了一下，“雁洋，茶给他放桌上就行，你坐下吧。”

雁洋挑选了长条沙发上距离男人最远的位置。

“好了，剩下的时间交给你们俩。”严洛茗从靠背椅上站起身，“我就不打扰了。”

“哈....？”男人显然非常不爽，“我来可不是为了做没有意义的话疗，严洛茗。”

“你能来就已经有意义了。”严洛茗还是端着那副和善的微笑，“茶别倒了，你会需要的。”

“会很难接受的。”走之前严洛茗还拍了拍雁洋，“吵一架会比较方便。”

严洛茗离开之后，办公室里安静了整整十分钟。十分钟，两人没有说过一个字。男人只是靠着沙发背埋着头，而雁洋则是拿着茶几上的笔和纸写了些什么。

十分钟后，是雁洋先开的口。

“好了。”雁洋把那张写了东西的纸拿了起来，“我是一个无聊的刑警，没事就喜欢猜别人的身份，所以刚才的时间里我根据仅有的线索推算了一下你的身份。”

“你一直都这么无聊，所以你才会突发奇想来当警察，然后还真的考上了。”男人看了一眼雁洋手里的纸，没好气地说到。

“那么首先，你身高目测170厘米左右，身材不错，左撇子。”雁洋看着纸上的三个词语，“身着陵西二中校服的礼服西裤和礼服衬衫，云和中心三楼那家LEON在五年前的秋天卖的黑色男士风衣....？”

雁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问他：“你是故意穿这套衣服的对吧。”

“对。”

“你就那么想被认出来？”雁洋挑眉，“我不觉得你是可以穿着这身充满特点的衣服在街上走还不被认出来的人。”

“我不觉得除了某个无聊的要死天天就喜欢用刑事警察特有的眼神打量别人的刑事警察以外会有人认出来，我只是单纯的很喜欢这件衣服，毕竟是你送的。”

“.....我已经不在刑事科了。”

“是我导致的吗？那太好了。”男人突然坐直身板，冷笑一声，“你要骂我吗，冲我歇斯底里地大吼，然后质问我为什么因为一时冲动毁了你的职业生涯？”

“我像是会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吗？”雁洋的反应很淡定，“而且你也没毁了我的职业生涯，我希望你别毁了你的职业生涯。”

“不是，以及，我不会的。”男人见她毫无反应，又靠回了沙发椅背上。

“那不就得了。”

两人又恢复了沉默。

男人看着桌上那杯茶，还冒着热气。他舔了舔嘴唇，很干，确实是该喝水了，于是他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扯下遮住他下半张脸的面罩，一饮而尽。

百子洲的冬天还是有些冷的，而且还是下雨的冬夜，这杯茶让他暖和不少。

“严洛茗有告诉过你来的人是我吗。”男人看着雁洋，她已经把手里的纸放回桌子上了。

“我连有人要来都不知道。”雁洋的声音听着有些委屈。

“哦。”

“这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雁洋问男人。

“没有，暂时。”

雁洋看着桌子上的那张纸，叹了一口气。安静了十秒以后，雁洋随意地把笔往茶几上一摔，离开了办公室。

雁洋皱着眉头来到了公共办公区，严洛茗在茶水间里等她。

“所以，你和吴烨聊的怎么样？”严洛茗递给雁洋一杯冰茶。

“不怎么样。”雁洋抿了一口冰茶，“你是对的，吵一架会比较方便，但……我还是接受了。”

“那也算是好的结果了。”严洛茗开始往茶水间外走，“你还能见到他很多次，总有一次会吵起来的。”

“我希望如此。”雁洋把茶杯放到了水台上，“谢谢你，严头，还有记得提醒他换套衣服，这个天穿成这样会冷死的。”

严洛茗没有回应她，她忙着回去给还在办公室里的吴烨下个月的工资单。

回到办公室以后严洛茗看见吴烨正在看雁洋写过东西的纸，她才不想关心自己手下这个小屁孩员工的私生活，叫吴烨来只是想还给他一份工作。

“所以你接受这份工作吗？”严洛茗开始往电脑上打字，“我想我三天前在医院也跟你说的很清楚。”

“工资多少。”

“跟以前一样。”

“行。”吴烨用两只手捂住脸，长舒一口气，“但我需要时间适应。”

“放心，在你适应之前我不会把你安排到雁洋身边的。”

“身边？这家伙还在你这当上高管了？”

“你也马上要当‘高管’了。”严洛茗笑了他一声，从柜子里取出一块银色的金属警徽，上面刻着吴烨的名字和编号，“放心，号码没变。”

“这样也好，回到过去。”吴烨站起身子接过严洛茗递过来的警徽。银白色的警徽反射着天花板上射下来的灯，比从前的合金警徽更加耀眼，却少了合金警徽经过烤蓝得到的虹彩。

“我在东文苑给你申请了一间房子，你可以住在那里，也可以去找别人蹭住，随你喜欢。”严洛茗打开桌子下方的抽屉，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吴烨。“外面还在下雨，休息室有干净的衣服和伞，另外这个月的工资我也打到给你开的新账户上了，去买些生活用品，好好休息几周吧。”严洛茗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商场还没关门，你还来得及换套新衣服。”

“那我之前的钱呢。”

“在雁洋帐上，晚点让她打给你？。”

“算了吧。”吴烨摇了摇头，“我跟她还分什么账，不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