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四刻，东方天际才泛起鱼肚白，碎叶城的长街笼罩在青灰色的晨雾中，唯有几家早点铺子亮着昏黄的灯火，蒸腾的热气在冷冽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秦烽踏着散着浮雪的石板路，手中提着食盒，里面装着母亲早起蒸好的灵米糕和一碗温热的雪莲羹。医馆门前，两盏红灯笼仍未熄灭，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晃动的光影。

医馆檐角悬挂的风铃在晨风中叮当作响，惊起几只栖息的寒鸦。秦烽推门而入，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医道天早已端坐于诊案前，案上摊开一卷泛黄的竹简，旁边摆着一盏清茶，茶烟袅袅，在晨光中如薄雾升腾。

“师傅。”秦烽恭敬行礼，将食盒放在一旁。

医道天抬眼，目光如古井无波，却在扫过秦烽时微微一顿：“气息比昨日稳了些，看来《控灵术》又有精进。”

医道天拿起桌子上的一盏青铜古灯。灯芯无火自燃，泛着奇特的青白色光芒。“今日看看你丹田的恢复情况。”老人将灯盏贴近秦烽小腹，火光突然剧烈摇曳，映照出丹田处蛛网般的裂纹。

“比上月好些。”医道天手指轻点秦烽丹田三寸处，“这里已经能存住一丝灵力了。”

秦烽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那枚朱果，置于案上：“师傅，昨夜有人赠我此物，说可助我固本培元，不知是否可用？”

朱果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红光，表皮晶莹如琉璃，果肉内似有火焰流转，散发出一缕淡淡的清香，闻之令人神清气爽。医道天眉头一挑，伸手虚按在朱果上方三寸处，指尖泛起一丝青芒，如丝线般缠绕朱果探查。

“竟然不是普通的朱果，而是三百年火候的赤焰朱果，生于地脉火眼之处，寻常修士终其一生也难寻一枚。”医道天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何人赠你此物？”

秦烽将昨日遇见黑衣少年李安之事细细道来，医道天听罢，沉吟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倒是个妙人。”

“师傅，此物可用吗？”秦烽问道。

医道天指尖轻敲案几，沉吟道：“普通朱果倒也罢了，可赤焰朱果性烈，直接服用恐伤经脉。不过……”他忽然起身，走向药柜，“恰好我前日得了三滴'寒髓露'，可中和火毒。”

他从药柜深处取出一只玉瓶，瓶身剔透如冰，内里盛着三滴幽蓝色液体，即便隔着玉瓶，也能感受到一股沁人寒意。医道天将玉瓶与朱果一并拿起，对秦烽道：“去里屋，今日先为你行针，再服此药。”

里屋陈设简朴，秦烽褪去外袍盘坐在屋中榻上，露出精壮的上身。医道天取出一套银针，针尖细如牛毛，在晨光中泛着冷芒。

“今日行‘九转回阳针’，会有些痛楚。”医道天说着，手腕一抖，三枚银针已刺入秦烽后背要穴。

针尖入体的刹那，秦烽浑身一颤，只觉一股灼热气流自针尖涌入，如岩浆般在经脉中奔流。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隐现，却一声不吭。医道天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手上动作却不停，又是六针接连刺下。

九针成阵，秦烽周身皮肤渐渐泛起赤红，头顶白雾蒸腾，仿佛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医道天手上灵力涌动，灵力随着手指沿着经脉流动，不断修复着受损的身体。医道天手指不停，不断点在秦烽身上，形成一幅复杂的图形。

“忍住。”医道天低喝一声，忽然一掌拍在秦烽后心。

“噗——”秦烽喷出一口淤血，血色暗红，落在地上竟腐蚀出几个小坑。医道天见状，眉头舒展：“很好，郁结的旧伤又化去一分。”

他取下银针，将朱果捏碎投入药炉，又滴入一滴寒髓露。炉火“轰”地窜高三尺，朱果在火焰中化作一团赤红液体，与幽蓝寒髓交融。这时医道天又投入几株药材，将它们融化成液，最终凝成一颗龙眼大小的丹丸，通体紫金，表面有云纹流转。

“服下。”医道天将丹药递来。

丹丸入口即化，秦烽只觉一股暖流自喉间滑下，随即在丹田炸开。热流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枯萎的经脉如逢甘霖，竟隐隐有复苏之象。他连忙运转功法，引导药力周天循环。

医道天观察片刻，见秦烽气息渐稳，便道：“在此调息两个时辰，不可妄动。”说完，转身掀帘出去，继续前堂坐诊。

窗外，一缕阳光穿透帘隙，在地上投下金色的光斑。秦烽望着那抹光亮，忽然想起楚烟眼睛——也是这般明亮温暖。

“烟儿，等我……”他在心中默念，缓缓闭上了眼睛。

。。。

医道天正前堂坐定，给人看诊，忽然一顿。

一股浑厚如渊的灵力波动，正从医馆门口不急不缓地靠近。

医道天眼皮未抬，右手却不着痕迹地滑向桌子暗格。那里藏着一套淬了“封灵散”的金针，足以让灵皇巅峰的修士灵力凝滞三息。

“你是劳累过度，只需要多休息，身体自然就好了。”医道天和病人说道。

“谢谢您了。”

“麻烦你和其他病人说一声，我今日有客来访，暂不接诊。”医道天又交代病人。

“好的好的。”

。。。

“老先生——”

清朗带笑的声音响起时，李安已斜倚在门框上。

“你的客人来啦，为何不来杯茶？”李安笑着说。

医道天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灵力一推，径直飞向李安。

李安手一招，拿住茶杯，一饮而尽，道了一声“这茶一般啊”。医道天瞳孔微缩。

李安径直坐到诊案前，笑嘻嘻的说：“麻烦老先生帮我诊个脉。”

李安手腕搭上脉枕的刹那，案几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医道天搭脉的三指微微发白，而李安袖口无声裂开三道细缝，似被无形利刃划过。

“小友这脉象...”医道天指尖刚搭上李安腕脉，案几上的青瓷茶盏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细纹。老人眉头微皱，三指微微发力，一缕白芒顺着李安经脉游走探查。

“倒像是古籍中写的...”医道天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龙髓！”

李安笑而不语，任由那缕白芒在体内游走。当探查灵力行至丹田时，医道天突然神色一凝——他感知到一股浩瀚如渊的灵帝威压，却又带着千年岁月沉淀的沧桑。

“老先生不必试探。”李安轻轻抽回手腕，手中现出一颗寒气四溢的果子和一株碧色灵草，叶脉间流淌着鎏金般的光泽，“这颗雪见果，是我的见面礼。至于这株龙涎草，则是秦烽兄弟约好的饭钱。”

医道天瞳孔微缩。那灵草通体如玉，叶尖处天然形成龙首之形，正是传说中的极品龙涎草。更令他心惊的是，草叶上残留的气息，分明已有千年火候。

李安将灵草放在案几上，指尖轻点草叶：“千年之前，家师曾见过医家先祖施展‘九转回阳针’。”他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得见真传。”

医道天闻言一震。这“九转回阳针”确实是东震医家不传之秘，对方竟能一眼认出。老人不动声色地收起两株灵药，戒面上的独特的奇怪纹路微微发亮：“小友见识不凡。”

“哪有哪有。”李安看着医道天的戒指，笑着起身，腰间紫玉佩在晨光中泛着神秘的光晕，“待会我再来拜访，秦兄弟和我还约了饭呢。”李安向门外走去。

突然回身：“老先生，‘龙归海’应该可以用了吧。走喽。”

医道天目送李安离去，老人轻叹一声，转身掀帘进入里屋。

秦烽正在调息，周身灵力流转间，隐约可见丹田处的裂纹正在缓慢愈合。医道天凝视片刻，喃喃自语：“千年龙涎草...此子来历，恐怕比想象中更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