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城，医馆内，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地洒在药柜上。

秦烽正聚精会神地研磨药粉，医道天在一旁指点，声音温和却不容错漏：“火舞草需以文火慢焙，待其渗出淡金色汁液时方可入药，否则药性暴烈，反伤经脉。”

秦烽点头，手中动作不停，忽然，医馆的木门被推开，一道懒散的身影倚在门框上，逆光而立。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亮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

“哟，忙着呢？”李安咧嘴一笑，手里拎着一壶酒，晃了晃，“要不要歇会儿？”

医道天头也不抬地甩出三根银针，精准钉在门框上：“要进就进，别学那些浪荡子做派。”

秦烽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李兄？你来了？”

李安走进来，随手将酒壶抛给医道天，后者稳稳接住，眉头微挑：“龙血酿？你小子倒是舍得。”

李安耸耸肩，目光却落在秦烽身上，笑意淡了几分：“我来道个别。”

秦烽一怔：“你要走？”

“嗯，有些事得去处理。”李安语气随意，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秦烽沉默片刻，点头道：“何时回来？”

李安笑了笑：“谁知道呢？可能很快，也可能……”他没说完，只是拍了拍秦烽的肩膀，“好好修炼，别让我回来时发现你被人揍得找不着北。”

秦烽失笑：“放心，我可没那么容易输。”

李安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临踏出门槛时，他脚步微顿，背对着秦烽挥了挥手：“走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竟如雾气般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秦烽怔怔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怅然。

医道天饮了一口酒道：“他的路，让他自己走。”

秦烽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药杵：“继续吧。”

。。。

一个月后，黑龙潭深处。

潭水翻涌，一道庞大的黑影缓缓浮出水面，鳞片泛着淡淡的金光，鱼鳍边缘已生出龙须般的细丝。

老黑睁开鱼眼，环顾四周，却不见李安的身影。

“大人？”它试探性地呼唤，声音在潭底回荡，无人应答。

忽然，它注意到潭底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只玉瓶，旁边刻着一行字——

“龙血已赐，不必再守。他日化龙，再会不迟。”

老黑的鱼鳍微微颤抖，鱼眼竟有些湿润。它小心翼翼地用鱼鳍捧起玉瓶，感受到其中澎湃的龙血之力，低声喃喃：“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沉默良久，它猛地一摆尾，冲出黑龙潭，化作一道黑影直奔碎叶城。

它得去找秦烽，至少……得知道李安去了哪里。

。。。

秦府外，老黑化作人形，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额角还残留着未完全炼化的鳞片痕迹。它敲了敲大门，很快，秦烽亲自迎了出来。

“你是……老黑？”秦烽有些惊讶。

老黑点头，声音低沉：“秦公子，大人……李安大人他一个月前来过你这儿吗？”

秦烽神色复杂：“来过，但他只是来道别，随后就离开了。”

老黑拳头攥紧：“他有没有说去哪儿？”

秦烽摇头：“没有。”

老黑沉默片刻，忽然苦笑一声：“果然……大人他，从来都是这样。”

秦烽看着它，忽然问道：“李安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黑摇头：“我不能说，大人没让我告诉其他人。”

秦烽心头一震，但老黑显然不愿多言，只是抱拳道：“多谢秦公子，若大人有消息，还望告知。”

秦烽点头：“一定。”

老黑转身离去，背影透着几分落寞。

。。。

长白郡，白云城，天骄选拔赛落幕。

天骄选拔赛的庆功宴在城主府的花厅举行，鎏金烛台上百支红烛将整个厅堂映照得如同白昼。觥筹交错间，各派弟子推杯换盏，庆贺声、笑闹声混着丝竹管弦之声，在雕梁画栋间回荡。

樊臣斜倚栏杆，蓝色外袍半敞，露出里头染血的绷带。他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喉间火辣辣的疼。

“樊、樊公子...”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少女怯生生地靠近，手中捧着鎏金托盘，上面放着本次大赛的奖品——一柄上品灵剑，“郡守大人请您过去领奖...”

“赏钱够买酒就行。”他晃了晃空酒坛，醉眼朦胧间，少女的轮廓竟与记忆里那个总追着他喊“哥哥”的小丫头重叠。

"砰！"

酒坛在地上摔得粉碎。

客栈小二熟练地扶住醉醺醺的剑客：“樊大侠您悠着点，这都摔了三个酒坛了。”

樊臣摸出块碎银拍在桌上：“赔你...再温一壶...要最烈的...”

樊臣趴在桌子上，醉了过去。

在醉梦中又回到了那个血色的夜晚。金泉城的桃花开得正艳。他看见自己疯狂地刨开废墟，找到的却只有……。

“哥哥......”

剑柄系的铜钱在静静摇晃——那是十年前从妹妹僵硬的小手里取出来的。

。。。

深夜的医馆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医道天苍老的手指正将一株株晒干的药草分门别类地放入青瓷罐中。

突然，烛火剧烈晃动起来，火光由温暖的橘色转为诡异的幽绿。一阵阴冷的风从门缝中渗入，带着腐朽的气息。医道天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医道天头也不抬：“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黑影发出诡异的笑声，身形骤然扭曲，竟是一具傀儡！

医道天终于抬起头来，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十二根银针如同流星般激射而出，每一根都精准地钉入傀儡的要害穴位。针尾颤动间，隐约可见细密的符文流转。

“大兄，你可猜错了。”

“轰——！”

傀儡炸裂，化作漫天黑雾，雾气中浮现一行血字：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医道天盯着那行字，眼中寒芒闪烁：“终于……按捺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