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理了当前的状况。
现在是我醒来的第二天,花见同学被感染的第三天。花见的样子确是和之前不一样了,没有了曾经的活泼,留下来的唯有死气沉沉。但这并不影响她救了我,更何况,她也是我的朋友。
只不过,这件事看起来太过于离奇。
就“毒电波”感染本身就很奇怪吧……
毒电波,接受的人都会精神失常,最后自杀。像是2037年美国对于毒电波的实验一样,花见却并没有其描述的那样;她没有疯狂,没有焦躁,虽然这的的确确像是精神失常的样子,但也没有满口“电波电波”的说着。
她只是安静地、就这样坐在那里,她什么也没干。
不,说不好这就是花见的性格吧;说不好她明天就会自杀……用衣物让自己窒息,或者咬舌自尽——不,或者毒电波根本不存在?花见也一直没有问题,只是我们不断存在于历史的高塔中?可是,可是这样的说法难道没有在抵制我们的意识形态吗……我们……我的的确确没有相关的知识,也并不知道这些消息。或许我应该去图书馆查找相关的资料,或者去医院查看最近是否有毒电波感染患者——至少证明了毒电波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我们的阴影。
无论怎么样,终究还是要实践的,那是我唯一可以可靠的支撑。
第二天……
我前往了医院。在正式办理好停止住院的申请之后,我向我的主治医生寻求帮助。医生在工作分类中属于长期职业,因此他自然有相关的消息吧。
“嗯,毒电波感染吗?老实说,这几年已经很少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过,我之前接手过一场恶劣事件。”
“恶劣事件?”
“啊,很恶劣。大概在3年前,由于一些矛盾使得死者的邻居偷偷将死者屋子的除波墙破坏。虽然程度不高,但只要存在哪怕一个缝隙,毒电波也能遍布整套屋子。就这样,死者全家死于毒电波,来到我手上的时候也只是签署死亡证明这么简单的事了……”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那人本身就有反社会倾向,而且有多次停滞劳动的记录——你知道的,这方面我们一直都管的很轻松,那些人哪怕不劳动也因为居委而使得可以获得生活资料,我不喜欢这样,单单是看到他们不去劳动我就感到不舒服——额,我说的有点过了。我的意思是,那人本身就有停滞劳动,在居委正式停止对他的生活资料供应后,便使自己对其的怨恨作为社会的怨恨而报复。”
“可怜那一家人了……”
“啊……没想到如此状况也会有如此分子存在,或许这也对应了矛盾的统一吧。”
“那,那他们一家人怎么样了?”
“死了。”
“我的意思是,他们有什么症状吗……”
“啊……嗯,我记得文件就在我的办公室,如果你感兴趣,我乐意分享——不过现在恐怕不好,我还要作为医生来为大家服务呢。”
我意识到他的意思,很愉快的答应了。
“非常感谢,老实说,您让我受用万分。”
“彼此,这是你的离院证明,恭喜出院,恭喜健康。”
医生总是带着一股烟腔,但没有烟味。如此热爱劳动的人,其热情也不断激励着我。毕竟医生、军人、法官以及大型项目负责工程师们,这些长期工作并非是热爱其劳动就可以继续下去的,还需要为如此的伟大而去负责——因此他们才如此受人尊敬。
我们约定好在附近的一家茶馆见面,茶馆是他提出的,我并不知道在哪里。
由于还有时间,我回到了学校。
原本我们应该在校外探查的途中,但现在的突发事故,依旧突发事故处理法则来说,我本应该最快速度前往学校汇报情况的。然而事态变化非常,因此今天才前往。
回到学校,第一时间是前往办公室。
自然的,在汇报完情报后,老师先完成了程序,后对我下达了指示。
“‘铃,本区第二届学生,由于校外探查期间违背大队指示,擅自离队,军分部给于以下惩罚;剥夺校外探查权,停学一年,强化停滞劳动监督,并口头批评’……以上,没有问题吧?”
“嗯,铃同意以上转告,并接受所有惩罚。”
“铃,辛苦你了,发生了很多事吧……”
老师的话让我联想到了花见,不过老师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恐怕是保密文件,因此我也闭口不答。
“如果不是突发事故的发生,我相信铃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不过,既然我没有知情权,那么我也不会去知道——你就好好放松,好好考虑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喜欢什么,然后在回来学习好了。人生就是这样的嘛。”
“嗯……人生吗……老师还是喜欢说这种大话。”
“大而不空,至少让你受用不少。”
“嗯,不过暂时我还不知道除了拆卸还有什么适合我。”
“不如一条路走到头也不错,虽然我们一向是追求多功能人生,但是专注于一点也不错,老师我觉得很适合你。”
“感谢。”
“人生嘛,就是不断找到自己的方向,然后前进的路程。然而方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享受着其过程。”
“又是精神分析相关的话语吗?”
她哈哈大笑。
“当然,毕竟当老师之前我就是干这行的。人们的需求从生活转向了自身,当时求助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应该选择的多样化忘记了自己应该前往何处——然而,对于我们而言这些都没有意义。只要是一条你喜欢的路,那么无论是好是坏,过程痛苦还是享受,都是你所喜爱之物。只要不要就接近‘真相’,不要去完结一切就好了。”
“‘过程大于完结’,老师的理论我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喜欢?”
“不,是怎么听的听不腻。”
“就你嘴甜。”
在欢笑中,我们都默然接受了现实。
下午,我来到了目的地。
位置很偏僻,医生说要认着一颗柳树。
“柳树?”
“嗯,在热闹的麻花巷,穿过中间的旧楼层,在即将到旧城区的道路上,猛地左转……只需要认着一颗柳树就好了,一颗长相奇特的柳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没有人记得,不重要。进入之后,左转到公堂后头,再绕道走右边,重复不下三次,便到了。”
“好复杂……”
“没事,去了就知道了。”
听他的描述就知道很复杂,但看到柳树后,自己又兜兜转转才找到了那家茶馆。茶馆实则是一间木质小屋,然而里面什么也没有,灯也没有开,椅子上全是灰尘。这里根本无法运营,不可能让顾客带着耳机喝茶单单坐着吧。
等待医生的到来。
医生来到后,与我来到了茶馆的二楼。在二楼,我终于发现的熟悉的厚重墙壁——这里有一个隔绝毒电波的空间。
进去之后,里面被布置的很漂亮,像是模仿古代的茶馆一般,我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坐吧,我去倒茶。”
“感谢……”
红茶,具体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只在于资料和情报,所以没空管这些。
“那么,您有带资料过来吗……”
“哦,当然,不过,你会看汉字吗?”
“很遗憾,我不会……”
“是吗……或者你可以试着学习,因为它真的很重要。自从战争开始,我们就要节省劳动力,减少服务型、管理型劳动,将劳动力放在最为基础的有生产劳动中去。这也导致了现在这个情况嘛……只有职业学校以及军校,一个可以学习各种技能,一个是为军队服务……然而以实践为主理论为辅的职业学校没有更多的理论教学,人们的水平只会是可运作状态,想要学习更多东西还是要军校当中去——包括我当时的汉字也是在那学的,为此我需要服兵役8年,因为汉字的学习本身就很复杂。”
“这样啊,那么您还是我的前辈了呢。老实说,虽然现在的课程有汉字学习,但我基本都听不懂。”
“你是在役?”
“嗯。”
“哦哦,这样啊。”
他喝了口茶,我也效仿喝一口,苦涩感淡化后有些许回甘。
“说回正题,既然你看不懂,我读给你听。毕竟是在役生,我可不能怠慢啊。”
“您说笑了……”
我不知道回答什么,从嘴里莫名其妙的蹦出来了这句话。
好尴尬。
“死者有四个人,分别是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太太,一对夫妻,还有他们的孩子——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
“……”
“老太太在接触到毒电波就应该心肌梗塞死亡,大概是因为恐惧才引发的心肌梗塞吧;父亲是接触到毒电波后自杀的,是自己电线勒住了自己;孩子是……被自己父亲用刀子捅伤失血过多而亡的,母亲则是在送完医院后,挣脱时从楼梯摔了下来而死亡。”
他喝了口茶。
“通过尸检,发现父亲身上存在咬痕以及打斗痕迹,因此我们推断——是孩子受到毒电波影响,企图杀死自己的父亲,然后被父亲所杀。而父亲无法接受其事实,才选择了自杀。当然,这其中毒电波才是罪魁祸首。”
“毒电波……好可怕。”
“嗯,母亲是最后一个回家的,在摘下耳机后也受到影响,开始出现狂躁不安的迹象,最后发现了家人的尸体,才彻底没了神。等到我们来到时,她正在家门口站着——而且没有戴耳机。”
“她站在哪里……什么也没干?”
“对……啊不,按照她的说法,她在‘接受电波’。”
“什么意思?”
我也不由自主的喝了口茶,感觉像是在收听一场节目。
“她被我们带到医院后,从……从进入电波隔离区,也就是进入前的隔离空间时开始慌张起来,我们甚至要抓着她,一直在使暗劲……之后她是这么说的,我找一下……我记得是有原文的来着……额……哦!在这,我读给你听——‘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就让我在那不好吗,我不能失去它!不能!它让我失去了一切……他们都不在了……现在也不能让我失去它!因此我同意,我同意了它,我们是相爱的!电波……电波……电波……我要回去接受电波!白色的斑点……好多……电波……’”
我听着这样的话,感受着房间的安静,未免有些不安。
“感觉怎么样?”
“像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大脑一样……‘相爱’……为什么会是相爱这个词呢?这代表着电波也存在意识吗?电波也是人类?”
医生没有说话,倒是死死地盯着我。
“怎么了?”
“不,我觉得你在哲学上很有天赋——我的意思是,这值得思考。”接着,他喝了口茶,又续了一杯,随便为我加满了茶,“啊,是啊,就像是电波其本身也是一种自由意识,或者说,电波只是那个自由意识不断发送的……为了得到共鸣的信号——不,我们不能就这样断定它的想法。假设它存在——那个自由意识真的存在——那么它发送电波的行为到底是主动行为还是生理表象,我们都无法断定。”
“而且,白色斑点是什么?”
“哦,那个我知道——当人脑进入一个超紧张负荷状态时,视网膜开始敏感起来,接受不了那么大的神经信息则导致其信息缺失,那些白色斑点就这样出现了。其实你可以在睡觉的时候尝试找到他们,不过要适度而止,这对身体不好。”
“接受电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毒电波所有毒的其实不是电波,是其自由意识吧。”
“没错,至于这电波到底有多大的威能,就不是我们现在的信息可以知道的了。毕竟,如果要通过实践来得到信息的话,那么这些信息也不会到达我这些平民老百姓耳朵旁,更多的,我只负责相信。”
“感谢您……我想我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了。”
“彼此,我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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