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课堂拉回正轨，但讲台上的波动图像怎么看都像是在应和刚才那场骚动。林曦月盯着笔记本上的受力分析图，笔尖悬了半天，最终只在纸页边缘戳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心跳声太吵了。

像有只被惹毛的兔子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连带着耳膜都在嗡嗡作响。她甚至能听见后排同学用课本挡着脸的窃窃私语：

“刚才林嫣雨那个眼神……你觉得到底是不是开玩笑啊？”

“不好说，但她看林曦月的样子，绝对不一般吧！”

林曦月深吸一口气，把牛奶瓶塞进桌肚最深处。

她和林嫣雨的交集，本该像两条平行线——一个是常年霸占年级第一、存在感约等于教室盆栽的学霸，一个是自带聚光灯、走哪儿都能掀起讨论度的校花兼班长。

顶多在收发作业时说过三句半话。

半句话是上周林嫣雨笑着问“这题你写辅助线了吗”，她当时正赶着去图书馆，只含糊“嗯”了一声。

就这？就能扯出“我喜欢你”的广播剧？

下课铃刚响，同桌的女生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曦月，你真不打算去找林嫣雨问清楚啊？”

“没什么好问的。”林曦月收拾书包的动作飞快，“她自己都说了是玩闹。”

话虽如此，走出教学楼时，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广播室的方向瞟了一眼。三楼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米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哟，这不是我的‘告白对象’吗？”

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曦月的脚步顿了半秒，然后装作没听见，加快速度往校门口走。

林嫣雨却像脚底装了弹簧，几步就追上来，并肩走在她身边。运动服的袖口蹭过她的校服袖子，带来一阵轻飘飘的触感。

“生气啦？”林嫣雨歪着头看她，眼睛弯成月牙，“刚才在教室里那么凶，我还以为你要当场揍我呢。”

“我没生气。”林曦月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只是觉得这种恶作剧很低级。”

“恶作剧啊……”林嫣雨拖长了调子，忽然伸手按住她的书包带，迫使她停下脚步。

校门口人来人往，不少学生路过时都偷偷往这边看，手机摄像头的闪光在人群里若隐若现。

林嫣雨凑近了些，这次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扫过耳朵：“如果我说，刚才在广播里说的是真的呢？”

林曦月猛地转头看她。

午后的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林嫣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眼里的笑意淡了些，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能遮住瞳孔里的情绪。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骤然松开，擂鼓般的动静差点盖过周围的嘈杂。

“……”林曦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卡壳了。该说什么？骂她无聊？还是追问“为什么”？

“逗你的。”林嫣雨却先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看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谁脸红了！”林曦月猛地拍开她的手，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林嫣雨，你适可而止。”

“好啦好啦，不闹了。”林嫣雨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眼神却带着得逞的狡黠，“送你去车站？就当赔罪。”

林曦月想拒绝，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似的。直到坐上公交，看着林嫣雨站在站台冲她挥手，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没再反驳。

公交车发动时，她低头看了看被揉乱的刘海，又想起刚才林嫣雨凑近时，闻到的那股淡淡的柠檬草洗发水味。

——完了。

这颗不争气的心脏，好像真把玩笑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