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在零度线下会改变自己的形态，但一定会成为冰吗？”

对于回答A并不在乎。

这个问题或许会被覆盖在尘埃之下，或许会变成阳光下飞舞的尘埃。

总之A只是太无聊。

若干年后，有人回复：

“并不一定，水蒸气会在低温的情况下混合空气中的微粒形成雪，雾凇与霜降。”

A看着墙面上陌生的字迹皱眉，凝视了许久，擦掉后，倒头睡去。

“水在零度线下的状态并不被定义。”

这个回答有些文艺。

A终于拿起笔，写道：

“我知道。”

“那我们聊一些有意思的事？”

“请便。”

A走开了，很晚才回来。

墙面上被密密麻麻的墨水泅湿，很难找到文字的起源。

A扫过只言片语。

“你写得很难懂，但是我很佩服你的毅力。”

他再次擦掉墙上的墨水，花了好一会儿功夫。

“您真的不打算认真看看吗？”

“累。”

“这是最畅销的小说了，没意思吗？”

“降智。”

“您刚刚还说很难懂。”

“因为太弱智。”

B并没有再回答，A也擦掉字迹：

“下次请用铅笔。”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A都淡忘了这个为期一天的笔友。

“Hi,bro.”

A回复：

“I thought you were dead,man.”

“我还能活着，但不代表人类能活着。”

“X_246遗存生命被发现了吗？”

“不，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外星生物，很可惜，我只是在感叹全球变暖而已。”

“你多虑了，我们正处于冰期。”

“不，事实上尽早的防范是管用的，冬季平均温度已不在零度线下，冰川正在消融，海平面上升。”

“这将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但是世界上已经有几千万民众受到生命威胁……类比于Japan。”

A翻找出一张破烂的地图，极快地锁定了一个岛国：

“目前它还完好无损。”

“好吧，我承认它是一个罪恶的民族，但是它有核电站，会发生核泄漏。”

“别这么悲观，你目前有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吗？”

“我很幸运，我会活着直到自然死亡。”

“Perfect.”

“您很幽默。”

A不想去探讨幽默的褒贬。

B还在喋喋不休，有很多处枯笔。

“安静一会儿。”

“好吧，希望您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我只能说目前的生活总让我想回到过去。”

A不再回答，看着窗子外，天空正被极光装饰，这是对未来而言很难得的“零度线下”。

“Bro.您还在吗？”

A的心情不错，发挥着自己的幽默：

“活着。”

“好吧，我尽量死在您前面。”

“你想怎么回到过去？”

A没有收到回复，写下理论：

“只要你能够跑在光的前面，就可以逆转时间。”

在此之后这面墙上不再出现新的墨迹，但也不是空白。

又是很久之后。

“您还活着吗？”

“嗯。”

“超光速对人类来说是一个困难的问题，在三维世界根号下无法出现负数，哦，不，是我们无法确定i的现实意义。”

“嗯。”

“您有点冷淡。”

“累。”

“好吧，那么我得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的理论完全正确。”

“不错，但我知道。”

“并且已经实践成功！”

A并没有给出回复，漠然地看着这一行铅笔字。

“我承认有开玩笑的成分。”

A松了一口气：

“要学会合理断句。”

“对您而言，理论上的成功算不算一种成功？”

“对我而言，没有成功。”

“Absolute rationality .”

A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出评价。

“实践的难度就是需要在零度线下。”

“我希望你说的零度不是我想的零度。”

“当然不是，毕竟我还活着。”

“当然，毕竟我还活着，如果能达到绝对零度，人类或许可以扭转时空。”

“降智。”

A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有些许冒昧。

“年轻人总擅长鲁莽。”

“粒子会传达能量，光会破坏这个下限，你知道的。”

A没有收到答复，突如其来的等待的感觉，使时间变得漫长。

“您还活着吗？”

“我在看极光。”

“这很浪漫。”

“嗯”

“如您所想，实验失败了”

“嗯。”

A抬起手写下一句算是安慰的话，“好事。”

“时间流动是很美妙的感觉。”

“那人生的意义就是等待死亡，很无趣”

“去享受风和会移动的星空吧，零度线下不如你想得那般美好。”

A又走开了，在屋外的天空下，是静止的极光，像是油墨里混进丙烯，绚烂又单调。

“您还活着吗？”

“我不会在你走向自然死亡前死掉。”

“好吧，但是我已经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在减缓，我很庆幸在几年前去享受了风和会移动的星空，同时我也去欣赏了极光，我想，极光的美丽之处就是时间在它身上体现得极为迅速。”

“你能明白这些，姑且成为思想上的进步。”

“因为我也不再是擅于鲁莽的年轻人。”

“时间会把一切雕琢得接近完美，但是它需要流逝。”

“您说得很正确，所以为什么我们身处于不同的时空却能够交流？”

“降智。”

“我想要一个精准的答复。”

“活着的人类总擅长鲁莽……从来没有什么精准的回答，就像我处于零度线下，还能体会到时间的流逝。”

“谢谢，虽然同您聊天，总觉得自己就像20世纪70年代的美国经济——滞胀，但是我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对于所有人类而言，时间的流逝，与注定消亡从不是一件令人惶惑不安的事。”

“我想在看一部当下最流行的畅销小说，虽然降智。”

“当然。”

A擦干净墙壁，看着铅笔字密密麻麻地铺满整面墙壁，起身离开。

极光仍然静默地停泊在那一片黑暗上，A试着加快速度，耳边并没有呼啸的风声，也不冷冽。

只是只有在这时候，零度线下的极光才会流动，这是生命存在的唯一证明。

他的瞳孔里也会散发出流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