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苏诺推开家门，把书包随意的丢到沙发上，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抠着球鞋跟。他嗅了嗅鼻子，从厨房飘来的排骨香气混着莲藕排骨汤的味道扑鼻而来。

“好香啊，今天炖汤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

厨房里传来老妈沈瑶的埋怨的声音：“你爸钓鱼迷路都没你这么能拖，让你买的洋葱呢？”

“喏，在这呢。”

苏诺雁换上拖鞋，把手里装着洋葱和草莓大福的塑料袋拿到厨房，放到砧板上就想迈脚开溜。

沈瑶拿起洋葱看了一眼，嫌弃道：“怎么还买个这么老的，算了，将就着吧。”又瞅到了袋子里的草莓大福。“带给人家的？”

苏诺雁有些心虚的点头：“……是。”

“哎呦，真舍得啊。”

沈瑶顿时有些阴阳怪气的瞥了他一眼，“长这么大了，到现在还没有过你请老妈吃草莓呢。”

“咳咳……下次一定。”

苏瑶哼了一声，转头去清洗手上的洋葱，头也没回的说道：“把菜端桌子上，盛碗汤来帮我尝尝咸淡。”

苏诺雁应了一声，顺手接过沈瑶递来的汤勺。灶台上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乳白色的汤面上浮着几粒枸杞，像小船似的在汤里打着转。排骨的香气混着莲藕的清甜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汤色浓白得像掺了月光，能看见底下若隐若现的藕块和排骨。

“呼呼——”

用勺子舀起一小碗汤，苏诺雁低头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排骨的鲜甜混着莲藕的清润在舌尖漫开。

他咂咂嘴，忍不住点了点头：“刚刚好，就是有点太淡了些。”

“是吗？我尝尝。”

沈瑶用围裙擦了擦手，走过来也舀了一小碗尝了尝，顿时没好气的说道：“这不刚刚好？别学你爸总是吃那么重盐重油的。去把保温桶拿过来，等会盛点汤带给知秋尝尝，记得多放点藕。”

“是是是，您就宠她吧。”他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说起来，顾阿姨又出差了吗？”

“是啊。”沈瑶把洋葱切成片，下锅和牛肉一起翻炒，一边炒一边碎碎念：“这季度第三次了，唉，每次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的。真的是……哪有当妈的天天让孩子吃泡面啊……”

听着老妈的碎碎念，苏诺雁默不作声的把放在一旁的保温桶拿过来，开始盛汤添菜。在装汤的时候，趁着自家老妈不注意，又偷偷加了一小勺盐进去。

他瞅了眼还在忙碌的苏瑶，用筷子沾了点汤水，尝了尝。

嗯，没觉得太咸，应该加的刚刚好。

“妈，等会我多装一份饭过去。”合上保温桶的盖子，苏诺雁忽然说道。

沈瑶翻炒的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瞥了他一眼：“干嘛？你要在她家吃？”

“嗯。”他点头，从厨柜里拿出两个一次性的饭盒，走到电饭煲那边盛饭，“不然她一个人吃，肯定又随便扒拉两口就算了。”

沈瑶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她手腕一抖，熟练地将炒好的洋葱炒牛肉盛进白瓷盘里，酱汁在盘底晕开一片琥珀色。

“那记得带两双筷子。"

她头也不抬地说着，顺手把锅里的最后一点汤汁也刮进盘中。

苏诺雁应了一声，盖好饭盒后便又往保温桶里添了些刚出炉的洋葱炒牛肉进去。他刚要去消毒柜里拿两双筷子，玄关处便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咔哒——”

苏远山有些疲惫地推开门。他肩上挎着沉甸甸的渔具包，手上提着塑料袋，裤腿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但眉眼间却带着罕见的得意。

"呦，看来我回来的刚刚好。"他笑着朝厨房方向喊道，声音里透着藏不住的喜悦，"正好赶上吃饭。"

苏诺雁从厨房探出头，今天确实跟以往不同，自家老爹虽然脸上带着奔波后的倦意，但嘴角却扬得老高。

“来看看你爹今天的成果——”

苏远山随手把渔具包放到门口，右手小心地晃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上还挂着水珠，在玄关灯下闪着微光。

“哟，老爸今天没当空军呐？”苏诺雁故意拖长了语调。

“那是。”

苏远山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他提着袋子，连鞋都没换就大踏步走进玄关，沾满泥泞的雨靴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泥水从鞋底的纹路里渗出，在米色的瓷砖上勾勒出蜿蜒的痕迹。

“看看，今天可没钓上什么量子纠缠！"

苏诺雁凑近一看，塑料袋里确实游着几条小鱼，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在菜市场买的，只不过……

"爸，这鱼苗还没我大拇指粗吧？"

苏远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这可是鲫鱼苗，你就说空没空军吧。”

说完，他又指了指客厅角落堆放着的快递箱道：“刚好前些日子打算养鱼，就去网上买了个鱼缸。到时候把这鱼苗放鱼缸里养着，等养大了还能捞出来让你妈做个红烧——”

"爸。"

苏诺雁忍不住打断："就这几条鱼苗，还不够塞牙缝的吧？"

“你小子懂什——”

“苏远山——！”

苏远山正说得起劲，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转头就看见沈瑶倚在厨房门框上，手里提着已经分装打包好的袋子。

"说完了？"

沈瑶语气平淡，目光却落在那一串泥脚印上："要不要我给你拿个喇叭，让整栋楼都听听你的养鱼大计？"

苏远山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讪笑着往后退了半步："那个...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

沈瑶没接话，用手指了指地板上那一串的泥脚印，冲着父子俩一脸“和善”的说道：“你给我好好看看你弄的地板。”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三月里的春风，却让父子俩同时打了个寒颤。苏诺雁默默往旁边挪了半步，试图和自家老爹划清界限。

"这、这个……"

苏远山低头看着自己留下的"杰作"，泥脚印从玄关一路延伸到客厅，活像给地板盖了章。他干笑两声，讨好地看向妻子："要不……我这就去拿拖把？"

沈瑶没说话，只是把打包好的袋子往儿子手里一塞，转身去卫生间里取出拖把，轻轻往地上一杵。

"拖干净。"她笑眯眯地说，"记得用消毒水。"

苏远山咽了口唾沫，乖乖接过拖把。苏诺雁见状，拎着袋子就往外溜。

"妈，我去送饭了！"

"等等。"沈瑶叫住他，把先前洗好的那盒草莓大福赛过去，“这个别忘了。”

苏诺雁如蒙大赦的接过，头也不回地往外冲。身后传来自家老爹委屈的声音："阿瑶……我能不能先换个衣服..."

"不行。"沈瑶的声音温柔依旧，"拖完地再说，没拖完不准吃饭。"

“我保证——”

砰！

苏诺雁果断带上门，把老爹未说完的保证关在了屋里。楼道里隐约还能听见老妈嫌弃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眼袋子，似乎发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

"得，老妈忘记放筷子了。"

不过转念一想，用她家的筷子，好像也不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