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时分某个天空特别晴朗的上午，小展又一次回到了教室当中，迎着从窗户外折射进来的阳光，坐在了教室后排的一角。

老师咳嗽着啰嗦讲解着今日的课程，同学们有人倾听有人打瞌睡，小展则一如既往翻开书本拿着笔，看着窗外把讲课当耳边风。

刷了刷手机屏幕还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没有任何的警报或者被疏漏掉的信息，看着外面的光芒万丈，小展都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起来。

今天的一切，看起来都正常无比啊。

“小展小展，”还在上课，淑音从旁边慢慢凑了过来，“你觉得......今天的天气怎么样啊？”

“今天？”小展对淑音的话语似懂非懂，“今天的天气很好啊，估计气温会慢慢热起来吧？

“教室里也没什么异常，估计再过个半个多月，大家又要开始开空调了吧？”

“嗯......”淑音看着小展眨眨眼，“小展，我想说的是，你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异常？”小展问道，“什么意思啊？”

“小展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异常吗？”

这次是小展发愣眨眨眼了，和淑音相视了片刻，她又低头打量扫视过自己的身体。

头发打理得好好的，腿环也准确固定在相应位置；短裙和上衣也都保持着干净整洁，没有污渍又穿着到位。

只有一直系在腰上的外套沾了点灰，颜色变暗了一些，小展倒觉得这不算什么，自己平常也不怎么穿这个外套。

“没什么问题啊我觉得，”小展还擦了擦鼻子，“衣服穿着到位，身体状态也无异常。”

“可是......”

下课铃响了，前后排打瞌睡的同学瞬间醒过来。

在老师宣布本次课堂下课后，学生们纷纷自课堂座椅间起身，带着书本背包从这里相继离开。

“没什么异常的话，我就先走了淑音，”小展说道，“一会儿我还有点事情，要去一趟社团那边。”

“小展，”淑音还在继续问着，“你真的没感觉到有任何的问题吗？”

“没有啊，”说着，小展就起身提起了自己的挎包，“今天一切都很好，正常得不得了。”

“真的，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吗？”淑音追问道。

“没有啊淑音，”小展神情自然地憨笑着，“我先走啦。”

“哦......”

淑音还坐在原地，小展从旁边绕开了她，在她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出教室，进入到走廊当中。

此刻走廊里人满为患，跑课堂的人正在此地来来往往，随着小展出现在这里，嘎吱作响的动静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小展正保持着身姿挺立，手脚伸直，一步一顿颤抖不止，发出着老朽拖拉机般咔哒轰鸣声，从走廊中央穿过。

脸上还保持着镇定，小展的膝盖却完全弯曲不了，每一下挺腰抬腿，都会走出一次用力过猛、动作幅度过大的正步。

老式兵人玩具般的步伐，伴随着锈蚀摇把般的声响，摇摇晃晃走路的小展映入每一个人的眼帘，逐渐引得众人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这小展今天又是整什么活啊？难道她忘记给自己的机械关节涂润滑油了？”

小展羞红了脸，她无心去管这些家伙们的笑话，汗流浃背只顾着努力地推动着大腿关节，让自己尽可能快地从这里消失掉。

“快走，快走啊死关节！”小展咬着牙在心里催促着，“可恶我好像真的是缺润滑油了，淑音都快发现我的问题了！

“那该死的洛亭今天到底去哪儿了？沙队长你在看吗我需要保养！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他们发现是机器人的！”

犹如企鹅行步，小展晃动着从监控探头的镜头中走过。位于走廊高处的监控探头里闪着红光，跟随着小展的行踪转动着镜头。

当小展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消失在电梯当中后，监控摄像头才转回原位，再次耷拉着低垂下去。

离开了教学楼，小展决定去商业街那边找沙队。

但她才刚刚走到体育馆门前，银白色的小货车便已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位女助手跳下了车，将小展给抬着搬进了车厢里。

在车厢里，小展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赶来的沙队。

“沙队你怎么才到啊？”一见面，小展就立刻抱怨起来，“你们给我的这副身躯质量也太差了吧？有外露的接口接环不说，还会自己出故障！”

“还好啦其实，”扶着镜框，沙队挥着手和小展打着哈哈，“你的情况我们早就看到了，估计应该是保养期到了。”

“保养期到了？”小展一愣。

“这不奇怪，毕竟战斗体和其他的机械兵器一样，都是需要定期保养和大修的，”沙队说道，“不过我看的话，小展你应该就是缺润滑油了。”

“还真是缺润滑油了，”曲腿坐在车厢地板上，小展对沙队的话感到汗颜，“那现在具体要怎么做？”

“很简单啊，上润滑油就行。”

说着在占据车厢内部区域的屏幕之间，沙队翻出了个带着金属边框，表面为黑色磨砂材质的工具箱，放在小展的面前。

他打开了工具箱，从里面取出了个透明小瓶，小瓶的体积和外形与保温瓶相当，不同的是其瓶口上有一个细而长的喷嘴。

沙队又拿出装润滑油的油桶，手脚麻利地将润滑油从歪着的桶口，倒入到喷嘴瓶当中，旋转着装好喷嘴瓶的盖子。

“那......”小展盯着那昏暗环境中，喷嘴瓶最顶部的尖端小口，“具体要怎么上润滑油？”

“步骤也很简单，你把这个直接喝下去就行，润滑油会自己随着你的机体运作，扩散到相应区域去。”

说着，沙队就把装满了润滑油的喷嘴瓶递出，伸向给了小展。

在喷口抵近向鼻尖的那一瞬，小展呲着牙想要抗拒，但沙队将喷嘴瓶强塞给了小展，小展也只好接着。

看着那喷口，小展脸色发黑直咽口水，她矜持着缓缓举起那瓶子，用鼻子往喷口上闻了一闻。

“这......不会是什么劣质的老油吧？”

“不愧是战斗体的身躯拥有者，能闻得出来油料上中下等吗？”沙队收拾着油桶，“其实就是在普通的润滑油基础上，又加了点零部件的保护剂而已。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在你一次加注后，挺上一个多月的，到时候你再回来定期接受检查和维护就行了。”

“还要定期检修啊，那不就是和普通的机械没区别了吗？”小展丧气地说道，“说来，我都怀疑大家早就知道我是机器人了。”

“我们也观察过了，大部分人都是在开玩笑啦，”沙队安慰着小展，“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反正一般人也不认为会有真的机器人，你有些时候稍微做得出头了一点，大家也不会怀疑的。”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说完，小展低下了头用嘴唇碰了碰喷口，在又用舌头稍稍舔舐了下唇间后，鼓足勇气她方才张开嘴，将那喷嘴给含在嘴里。

手往瓶子上一挤，外壳本质上是软质塑料的喷嘴瓶，将一抹润滑油压进了小展的嘴里。

小展吓了一跳，瞪大眼的一瞬间，润滑油就从她的嘴角中渗出，滴向她最喜欢的白衬衫上。

放下喷嘴瓶小展连忙去接滴下去的油，摊开双手的手掌，在胸口上空将润滑油接住。

但她嘴里的那一口润滑油还没吞下去，粘稠滑腻的液体又接二连三地从她嘴里渗出，惊得小展仰着头来回晃着手，去接油珠又不停擦嘴。

一瞬间，小展弄得脸上和手上到处都是油。

渗出来的润滑油又如哈喇子一般挂着线，滴落到小展手上又从掌间缝隙中渗透下去。

又拉着丝滴落到小展的膝盖上，沿着大腿的弧形表面流淌到地板上。

“我的天啊，我们上周才把车厢地板给清理干净，”沙队在一旁抱怨起手忙脚乱的小展，“而且孩子你得庆幸你今天没穿丝袜，不然根本洗不干净了！”

“啊抱歉抱歉！”

高仰着头小展闭着眼，硬着头皮把嘴里的那部分润滑油给吞了下去，沙队见状又从女助手那里要来点纸巾，交给小展让她擦拭掉还在外面的部分。

“呕！”捂着肚子，小展额头都发青了，“又腻又臭，我都要吐了！”

“放心好了不会吐出来的，”沙队有点不耐烦了，“赶紧把剩下的给喝掉。”

吐了下舌头以表抗拒，小展擦着嘴角再度把那喷嘴瓶拿起，慢慢伸回到自己的嘴边。

她的双手在发抖，看着透明瓶身内的棕黄色润滑油，她想到了小时候婆婆给她煮的老中药。

捏着鼻子她再度含住了喷嘴口，缓慢吮吸着里面的润滑油。

坐在一旁沙队见小展依旧如此磨蹭，失去了耐心的他直接起身，一手拍在那喷嘴瓶的瓶底，把瓶口往小展嘴里推。

“少纠结了，长痛不如短痛，一口给我喝了！”

“唔唔......”瞳孔地震着小展挥动着双手，她试图叫停沙队嘴里说不清话，“捅到我......喉咙里面去了......”

支支吾吾着，一口一口的油在沙队的操作下灌进了小展胃里，沙队的女助手在一旁捂着脸，完全无眼去看这尴尬的一幕。

过了半分钟，加润滑油的事情总算被搞定，小展抓着喉咙咳嗽不断，一两滴残留的润滑油也还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咳咳咳，”小展脸色苍白，“感觉嗓子眼都大了一圈了。”

“你现在又没有真正的肺，不用担心那些事情，”沙队收拾着空喷嘴瓶，“现在我已经把你的问题搞定了，你就先回去吧。”

打开了车厢，小展被从商业街地下停车场放下，活动着关节扭动着腰，她便从停车场入口离开。

“好恶心的润滑油......不过好像真的解决问题了，关节运作不卡了。”

心里还是有些愉悦，小展决定先回一趟教室。

重新迎接地表阳光的她没有注意到，腿环之下接环的缝隙当中，正有一滴滴润滑油缓缓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