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伦之歌—文明的火种
- 李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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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4-26 22:13:03
里波顿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如同嗜好吃人的野兽,被血腥味冲昏理智的头脑,只待露出爪牙猛扑上去,就能撕碎掉眼前这位手无寸铁的白髯老者。
但在心中权衡再三后,里波顿决定暂留普罗里多安一命。在杀人灭口之前,先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套出。可随即一想,里波顿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或许还有更多的先知先觉之人,会道出他的底细。”他深知学城拥有雄厚的底蕴,至此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为保证自己的权势和职位,里波顿此时也在考虑该不该臣服于学城,毕竟对方已经抓住他的把柄。只要还能骄奢淫逸去过奢靡的生活,里波顿不介意就此投靠仇敌。而对方也不会直接把他用完就扔,因为掌控住司区主教可不那么容易。很可能学城能掌控的主教只有他一人,自然不会在渗透完成之前,就这么抛弃他。
摇动几下因为紧张而头疼的脑阔,里波顿否决了这个最下等的对策。因为就从老头刚才的话语来看,白袍老者是知道他的颅内有神秘回音。对于这些隐藏得最深的秘密,贴身侍奉他的宾兰都不确定知道,更不说那些没见过两眼的密探了。
当下还是先进行试探,摸清对方的路数最稳妥。
空旷的塔室里,宏鸣的回音在无形地响荡着。思考了许久的里波顿,似乎忘记了时光的流逝。等到他回过神来,手掌已经被漫润的汗水浸湿。在这片刻之后,里波顿首先是试探性的问道“莫非你与我,也是如此之人?”
如果真的碰到和自己相同的人,并与对方携手相联,那是再好不过。然而这样的事情概率非常小,甚至微小到犹如幻梦那般飘渺不定。
却见普罗里多安听罢,他再次拾起捉摸不定的目光,凝视着里波顿,使得神学大师心里直感到绒绒的发毛。观望眼前这老头阴晴不定的姿态,特别是他摆放在木椅扶手上,那扣放无常的五个手指,似乎在打着什么犹豫不定的坏主意那般。
“难不成这是什么暗号?”里波顿如此思考“或许他的家仆早已等候在门外,只待他发出暗号便闯进厅室,好将我擒获在地。对,他必定是想将我擒获在地,拾起粗厚的麻绳把我的肚皮捆缠,拖入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严刑拷打,强迫我服从于他各种无理的邪恶要求。”
经过再度的脑补,惊恐与愤怒的极端情绪重新拧扭在里波顿的心头,支配他再次捏紧袖里的匕首。长时间胡思乱想的刺激,已经让他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只见里波顿此刻如同着魔般,从椅子上站直起身,蹑起碎步朝向普罗里多安靠近,硬挺着哆嗦不已的身躯。
颤栗之余,里波顿突然发疯般地嘶叫起来,遮伏在他袍下的双臂掀拂而出。紧握在他手掌中的锋利匕首,径直地指向普罗里多安的咽喉刺去。说时迟那时快,普罗里多安同若擒来的狮鹫,张开五指直接就扣往里波顿的额头。
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学大师,那能是拥握真正奇迹神术的先知对手?当下他便被暴起的普罗里多安制服在地。倒扣在里波顿头上的手掌,正把他摁在地上持续摩擦。
只见先知把他摁在地上的同时,口中不停地念念有词。倒落在地上的里波顿,覆幕在先知的神秘吟唱下,当即陷入无边巨大的痛苦当中。仿佛有无数只来自沼泽深处的虫蝇,撬开自己的颅骨钻进软糯的大脑那样,令他的身体几阵发麻,狂乱抽搐。
念罢,倒落在地上的神学大师直接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里波顿发现自己此刻正以疲惫无力的姿态瘫软在椅子上。惺忪地睁开迷蒙的眼睛后,里波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此外还有许些显得非常虚幻的记忆。仿佛是无依无靠的里波顿来到学城之后,遇上了久遥未见,以前一直依靠的上师,当下便向他倾诉自己这些岁轮的遭遇,并在嚎哭中激动至昏迷似的那样。这些突然出现的古怪记忆片段,彷若清醒时刻在做梦那般,有种令人无法描述出来的奇特感觉。
身体方面,除了突兀记忆带来的不适之外,里波顿并无感到任何异常。普罗里多安植入他内心深处的几道模糊概念,令他的思考方式和行事动机,产生了某种与原先想法有所出入的变化。“是的,我来到学城就是为了寻找与我相同的存在”里波顿产生了如此一个强烈想法的幻觉念头。
此刻的里波顿已经无法分辨,这到底是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还是脑子里若隐若现的声音如此告诉他。他只是简单地将这个奇特的想法,当成了某种可信的神秘指引。
纵使已经成功在里波顿的脑海里,植入了某些动机与想法,并模糊部分让他精神失常的惊慌记忆,普罗里多安仍不敢放以轻心。通过天神给予的启示幻象,先知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位来自都兰的神学大师,属于古今未曾有见的特殊存在。
当里波顿问起他为何会在这里的时候。普罗里多安明白,自己终究是无法躲过这顿必要的问询,当下即出声回答,顺带试探他是否已经忘怀刚才被自己所制服的事情。“唉,我可怜的朋友哟。你难道忘记了么?为寻得与自己相同的存在,你历尽艰辛从都兰远途而来。而就在你得知我与你是相同之人后,你激动不已站立起身,成心想要给予我倾身的怀抱,却不慎脚底打滑,摔倒在地。”
听罢,里波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以回忆的姿态,继续倾听老者的讲述。“想必你是有所不知,刚才我看到你的颅后骨勺击撞在地板之上的时候,有多么的慌张。那由击撞发出的沉闷声响,宛若山间巨石的崩裂。你年纪轻轻,若因此缠身的厄运而断送性命,即不禁令人感到无尽的惋惜。”
伴随几道悠扬的声息长叹而出,白袍智者充满关怀地向里波顿,讲述出令他感到诧异的梦幻话语。“唉,从远方求问而至的朋友,尽管放下心中的多疑和焦虑,安心地居住在我的房室内。你我之间的谈话是首次,也是我弥留世间之际,最后的一次预言。当你去往那未知的地域后,世间众人都会迅速老去,你却会如初地返回凡尘。”
先知说罢,迷蒙在椅的里波顿即刻端身正坐,重新打起精神倾听先知的话语。通过先知刚才对他所述之言,里波顿基本可以确认对方和自己真是同样的存在。这不禁令神学大师喜出望外,更使得他拥有可以越过回响选择的路外之道。
趁着里波顿的精神还没彻底的稳定下来,普罗里多安加紧调控。白髯老者的柔泽话语充满神力,仿佛恩泽的甘露,灌注入里波顿枯涸的内心。即使是卓越出格的神学大师,年纪轻壮便独司方圆教区的里波顿,也承受不住先知巨大的魅力,他的内心当即被普罗里多安柔慈地牵系在一起。
当先知看到他已经成功地催眠里波顿,并将其的内心攥住后。他立刻开始布局,并经过周密的套法与试探,他得知到里波顿在看过那本书之后,早已有心来拜会他。即以此为对话缺口,配合自己先见的能力,他顺利地说动了里波顿的内心。
一番感动的人文关怀罢,听闻满溢温情的话语后,里波顿终于流下沉深的泪水,仿佛思念早已逝去的两位父亲那般悲痛。自从上一代神学大师去世后,抑郁在他心中的情绪得不到宣泄,里波顿还未曾信任过两位父亲以外的人。
如今他见到与自己相似的同类,心中不禁感到额外的亲昵,当即放下戒备的心态,宣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他呜咽起泣哑的声音,说出了祈神般的话语“用词典雅的先见之人,请海涵我先前初入的无礼举动。你所讲述的话语通情合理,使我想起了逝去的双父。你本领高超,我坚定的相信,你会解开我心中的迷津。”
普罗里多安慈详地把话语问询“从都兰到来的神学大师,不必再对我有所隐瞒,我知晓尘俗世间的人情百态。尽管来吧,敞开心扉把你所有思惑讲述。”
听罢,里波顿拾起手袖,试擦着噙满泪水的睫毛,开口说道“我将把我所知的一切如实相告。从我为何要来到学城开始,又要去往何方,一字不差的为你讲述。”里波顿即开口把他所至的经历讲述,从孩童时期直至今日。
纵然窗外的天色早已昏暗,里波顿的话语仍不停歇“我翻阅了许多资料,得到的几乎都是种种模糊,并且是带有传说色彩的描述。我想要得到的那些书卷,是出自巡往过天边的旅行者,亲笔所著写的游阅记录。可是任我寻找,在那庞大的都兰神殿书室里,都找不到有关于远方未知地域的游阅记录和详细记载。现如今我来到这里,就是要把真实的神话探寻。摸清远方东域到底有何物在把我呼唤。”
显然,里波顿对于书籍上记载的信息并没有太过深信,无论是沾满灰尘的神殿旧书,抑或是崭新奇怪的学城书籍,他全程抱有怀疑的态度。且学城的书籍兴许又是某个喜好捣挖坟茔的考古学士,从洛亚帝国南部遗迹挖掘出来的石板翻译出的诗篇。
听完里波顿的讲述,普罗里多安叹起长息。这问得实在是太多,必须要好好斟酌,捋顺三番才能回答。当下他即转头去,视线透过窗户望向昏暗的天际,开口说道“从远方到来的朋友,咱先眺望窗外的天色。辉煌的太阳已日暮天边。即将降临的长夜,会如同帘纱般的把大地遮隐。此刻迎至的是众神指定的举宴之时。且让我们放下心中烦恼的事情,举起高杯欢快畅饮,饱餐一顿。”
说罢,高宏的大门被推开,衣衫靓丽的侍从整齐地走进普罗里多安的厅室。他们推过光洁餐桌,端来盛满食物的精美银盘,放在两位大师的身边,供他们享用。
慷慨的普罗里多安,端起高杯开声说道“神学大师,还请你不要客气,端起盘中那份为你精选的佳肴,敞开心思去吃吧。待到酒足饭饱以后,我会细致地回答你的问询,指点所有疑惑。还有一件事,不清楚你还记得与否。我知道你今天为何到这里来,你是为了与森林的孩子相见。”
说罢,普罗里多安向着厅堂中的另一扇大门挥手“奥布·法莱斯,快来与远方朋友相见相识。”森林的孩子听闻大智慧者对他的呼唤,即开门进入大厅,与里波顿相见。
里波顿与奥布首次相见,他心中感到许些意外。眼前之人的气质与今早书馆较比,已然不尽相同,或许是他被授封学士头衔缘故。
当看见他也同样地穿上了大师的长袍后,里波顿至此发出赞许“你就是那位来自森林的孩子?传闻你天赋异禀,能知道大山那边的海。如今初次相见,果不其然。”
听闻里波顿对他口头称赞,奥布暗在心中欢喜。他今天初获大学士的头衔,并首次以大师的身份列席智者间的谈话。
席位而坐的奥布,向神学大师说出了超乎年龄的话语“里波顿大师,自从你到来的那刻起,上父就已经把话同我讲述。普罗里多安先知先见,明尽古往今来之事。现在先让我们畅饮待酒足饭饱后,我会对你讲述我孩童见闻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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