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孕棒躺在茶几上时,晨光刚漫过窗台。陈晓雅盯着包装盒上的说明,手指把说明书角都折出了毛边。李伟在厨房煮鸡蛋,水蒸气模糊了玻璃,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别急。”他端着鸡蛋出来,剥壳时手滑,蛋白裂成个歪歪扭扭的月牙,“医生说最早也要十天。”
“可我昨天就觉得……”她捏着验孕棒的手在抖,“乳房胀得厉害,和上次怀孕时一样。”
李伟坐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她的掌心还沾着剥鸡蛋的碎屑,像极了七年前在医院走廊等结果时,攥着检查单的手。“上次是自然怀孕,这次……”他顿了顿,“但咱们都努力了。”
陈晓雅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我昨天翻出大学时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如果有了宝宝,要教他认银杏叶’。”她摸出那个泛黄的本子,指腹抚过当年的字迹,“那时候总觉得‘以后’很远,现在……”
李伟接过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字迹青涩,末尾画着两片银杏叶,重叠成颗心的形状。“现在也不晚。”他说,“等孩子出生,咱们就教他。”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响。陈晓雅突然想起上周林越发来的消息:“移植后注意休息,我实验室有盆银杏盆栽,等结果出来送你一盆。”她当时回了个笑脸,没多说什么,现在却有点后悔——或许该告诉他,他们已经开始等了。
“李伟。”她轻声说,“要是……”
“没有要是。”他打断她,把验孕棒塞进她手里,“现在就测。”
晨光里,尿液浸透试纸的瞬间,陈晓雅的手在抖。两条红杠慢慢显出来时,她听见李伟倒抽了口气。他凑过来看,喉结动了动,说:“晓雅,咱们……”
“我看到了。”她把验孕棒翻过来,红杠像两团小火苗,“李伟,咱们有孩子了。”
李伟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绕过茶几,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的声音闷在她头发里,带着哭腔,“我就知道咱们能行。”
陈晓雅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衬衫。她想起促排时每天打针的疼,想起取卵手术台上的冷,想起移植后卧床半个月不敢翻身——原来所有的疼,都是为了此刻的心跳。
“我去给妈打电话。”李伟松开她,手还在抖,“还有你妈,她们等这天等很久了。”
陈晓雅点头,摸出手机翻到林越的对话框。对话框停在三天前,他问:“移植顺利吗?”她当时回:“顺利。”现在她打下:“有结果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门铃响了。李伟从玄关探出头:“是张医生!他说今天刚好来社区义诊,顺道来看看。”
张医生提着果篮进来,白大褂上还沾着消毒水味。“陈女士,恭喜。”他笑着拍了拍李伟的肩,“我就说囊胚质量好,着床稳。”
陈晓雅摸着还平坦的小腹,突然说:“张医生,要是孩子生下来,您能帮他取个小名吗?”
张医生愣了愣,随即笑了:“就叫‘小银杏’吧。”他指了指窗外的银杏树,“你们俩从大学就开始和它较劲,这孩子和它有缘分。”
李伟从厨房端来煮好的鸡蛋,剥了壳递给陈晓雅。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陈晓雅望着茶几上的验孕棒,红杠在晨光里泛着暖光——那是她和李伟的名字,是八枚胚胎的等待,是银杏叶落了又绿的十年。
她突然想起林越说的“怕分开”,想起协议里“共同抚养”的条款,想起张医生说“着床期要避免剧烈运动”。可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身体里有个小生命在扎根,重要的是李伟的手还攥在她掌心里,重要的是窗外的银杏叶,又开始了一年的轮回。
“李伟。”她轻声说,“给小银杏织件毛衣吧?就用我大学时那团蓝毛线。”
李伟低头看她,眼睛里有泪光在晃。他笑着点头,像个孩子:“好。”
风从窗口吹进来,掀起桌上的日记本。最后一页的银杏叶画旁,多了行新字——“2025年7月14日,我们的小银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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