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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0 13:16:24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应急灯的光柱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短促的枪响,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广播声——声音在安德烈的防弹衣内传出,是军用移动电台。这玩意,今天下午就失灵了,不然,也不会联系不上其他部队,搞得西城区各自为战,随伤惨重!
杂音里能听清“请勿外出……等待救援部署……”之类的话。
“今晚你睡长椅。”他丢开碗,把棉絮铺在地上,“我守夜。”
玛丽抱着马库斯的外套蜷在长椅上,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战术匕首。“安叔,”她小声问,“收音机里说的救援,会来吗?”
“会。”他靠在酒桶上,手指摩挲着冰冷的刀刃,“他们只是需要时间。”
后半夜的寂静里,吊扇的沙沙声渐渐成了背景音。安德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正看见玛丽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在做噩梦。他刚想起身,突然听见“吱呀——”一声轻响。
不是店内的声音。
他瞬间绷紧了脊背,匕首握在掌心。那声音又响了,像是有人在撬动金属,伴随着模糊的低语,从街对面传来。
“别动。”安德烈按住想探头的玛丽,自己贴着墙壁挪到后厨的窗户边。窗帘掀开条缝时,他看见后面的小巷里,服装店卷闸门被撬开了一道缝,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晃动,隐约能看到四五个身影挤在里面,其中还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快点!刚才的枪响引来了它们!”男人的低吼混着金属摩擦声,卷闸门被猛地向上拽了半尺,露出外面攒动的黑影。
丧尸的嘶吼突然炸响,它们就在店内,十几只的数量。
最前面的军人刚掏出匕首,就被几只丧尸扑倒在地,手电筒滚到街心,光柱扫过之处,全是扭曲的肢体。女人的尖叫刺破夜空,抱着孩子想往后退,却被巷口处涌来的尸群堵在门前。
“砰!”服装店的玻璃被撞碎,防盗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玛丽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嵌进布料里。
其中一个军人骂道两声,一脚踹开了黑人女人,裤腿却被丧尸咬到了,他举起枪托,对准丧尸便砸:“我*他妈的!(大炎文)你们向巷子深处逃,我拖住它们!(维多利亚语)”
看来,是一支驻军小队带了几个幸存者。目测有三名军人,三名本地黑人(不算婴儿)。
“杨明!你他娘的……(大炎语)”另一个军人想回头,却被女人怀里的婴儿哭声拽着往前跑。
安德烈突然拽开后厨的木门,上了二层:“玛丽,想办法把床单、被褥、毛巾这些东西绑成绳结。把枪给我。”
玛丽点点头,递出她的枪套。这是一把民用手枪,看起来口径不是很大。玛丽委屈道:“只有一发子弹……”
难怪她有枪还没有解决屋内的两丧尸,原来不只是不敢。如果自己进入得再迟一点,只怕这一发子弹已经……啧。
“在我们上来时接应我们。”他丢下这句话,便打碎窗户,向窗外跳了出去。
“咚”一声闷响,安德烈砸在窄巷的垃圾桶上,铁皮凹陷的瞬间,他右肩传来钻心的疼——落地时没撑住,胳膊肘磕在了砖缝里,战术匕首脱手滚进阴沟。
“又是丧尸?”杨明嘶吼着转身,枪托带着风声砸过来。安德烈猛地偏头,枪托擦着耳骨扫在垃圾桶上,震得他耳鸣不止。他反手抓住对方枪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自己人!(大炎语)”
杨明的瞳孔在手电光里骤缩,看清联军徽章的刹那,裤腿突然传来撕裂的剧痛——一只断了腿的丧尸正死死咬着他的作战靴,牙床摩擦钢板的咯吱声刺得人头皮发麻。“操!”他抬脚踹去,却被另一只从阴影里扑来的丧尸撞中后腰,整个人踉跄着撞向安德烈。
两人撞在一块儿的瞬间,安德烈左手捞起阴沟里的匕首,反手捅进断腿丧尸的太阳穴内。黑血喷溅,杨明挣脱开了后腰的丧尸,将它摔在了地上。
安德烈拽着杨明后领往侧面翻滚,躲开一只扑来的丧尸。落地时右肩的伤让他闷哼一声,匕首差点脱手。巷子里的垃圾桶被撞翻,馊水混着碎玻璃漫了一地,他踩在上面滑了半步,又正巧躲过了后方伸来到利爪。
杨明的瞳孔在手电筒光里缩成针尖,胳膊上的伤口正汩汩淌血,浸湿了大半截迷彩服。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同胞,你不该跳下来的……”
“二层有人接应我们。”安德烈拽着他往侧面翻滚,躲开一只扑来的丧尸,“它们很笨,还不会爬楼。你的队友,还有我们,都未必会死。”
杨明自嘲一笑,这话也就骗骗小孩了。他瞥向二层碎裂的窗户,月光正从那里漏下来,隐约能看见窗沿晃动的瘦小的影子。他咬咬牙,抡起枪托砸碎身边丧尸的头骨:“往巷尾追!班长他们不远!”
两人踉跄着追上队伍时,巷尾的风突然变了向。腐臭气裹着丧尸的嘶吼扑面而来,安德烈抬头就看见十字形巷道的尽头立着道斑驳的砖墙——死胡同。
那个被称为“班长”的军人背靠着墙,举着步枪不断射击,子弹打在丧尸身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三个幸存者缩在他身后,其中抱着婴儿的女人已经哭不出声,另一个黑人妇女正死死按住被咬出血的胳膊。
“妈的,这下完球了!”班长的步枪正卡在一只丧尸喉咙里,他额头青筋暴起,靴底死死碾着另一只怪物的手腕,“两侧街口全被堵死了!”
安德烈踹开丧尸,拽着杨明贴紧墙根,手电光扫过两侧巷道:左侧通向东街,一辆汽车堵在狭窄的巷子里,车子后方是望不到头的怪物;右侧的西街更糟,黑压压的尸群正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涌,前排几只已经挤到巷口。正面的尸群虽慢,却像涨潮的海水般漫过来,腐烂的手掌已经快要够到这边了。
“踹门!”安德烈吼着抬脚猛踹身旁民居的铁门,铁皮发出空洞的巨响,门闩却纹丝不动。他摸出匕首想撬锁,却发现锁孔早被铁锈堵死,“里面没人!”
“你不是说二层有人接应吗?退回去!”杨明突然拽住安德烈的胳膊,伤口撕裂的剧痛让他倒抽冷气,“只剩这一条路了!”
李伟刚把步枪从丧尸喉咙里拔出来,闻言狠狠啐了口血沫:“回去?那巷子现在怕是塞满了!”
“总比在这儿被包饺子强!”杨明的手电光扫过安德烈,率先向尸潮冲了过去,怒吼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杨明的吼声初落,军刀便又见了红。面前是怎么样也杀不完的丧尸,身后是不断涌来的潮水,他发了疯似地攻击面前的碍事物,连安德烈都被他杀红眼的样子震到了。他向帮忙,可只能大大下手,沿途补一补刀。
杨明的军刀劈断最后一只丧尸的脖颈时,刀刃已经卷了口。他踉跄着靠向饭店后墙,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混着黑血顺着下巴滴在地上,在馊水洼里晕开暗红的云。
“就是这儿!”安德烈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手电光晃过二楼窗口——玛丽正趴在窗沿,布条绳结在夜风中划出焦急的弧线,“快让他们上!”
班长已经架着抱婴儿的女人冲到绳结下,那女人抖得像片落叶,抓着布条的手几次打滑。黑人妇女紧随其后,受伤的胳膊不敢用力,只能用牙齿咬着绳结往上爬。杨明突然劈手夺过安德烈的匕首,转身扎进一只扑来的丧尸眼眶,刀柄因用力而陷进掌心:“你去帮他们!”
安德烈刚把最后一个幸存者推上绳结,就听见身后传来骨裂的脆响。回头看见杨明正用胳膊肘卡着一条狗的喉咙,那怪物的利爪撕开他的迷彩服,露出肋骨处翻卷的皮肉。
“快上去!”杨明的吼声里带着血沫,他抬起膝盖向上一踢,冲回尸潮,“真遗憾,不能和班长你,回临城养老了。”
话没说完,他已经被三只丧尸犬扑倒。安德烈抓住绳结的瞬间,一条丧尸犬绕过了杨明,向他跳来。
“砰!”玛丽的最后一发子弹,打入了丧尸犬的脑袋里。那失了生机的畜生就挂在了他的肩上,伸出舌头,散发腐烂的气味。
“杨明!”班长的嘶吼被淹没在丧尸的嘶吼里。
玛丽在二楼拼命往上拽绳结,安德烈的军靴离窗台只剩半米时,突然听见下方传来拉动保险栓的轻响。他低头望去,杨明正抬头望着他,嘴角竟扯出抹笑,像极了巷口初见时那个红着眼嘶吼的模样。
“走!”
杨明的吼声与手雷的轰鸣同时炸开。
一只粗壮的臂膀向安德烈伸来,将他从鬼门关拖了回来。安德烈一脚将挂在身上的尸体踹出楼外,向窄巷中怒骂道:“你们可真他妈是群运动健将!”
众人终于逃上了二层。
二楼的用餐区还保持着混乱的原貌,翻倒的餐桌腿上沾着暗红的血渍,应急灯的光柱扫过之处,能看见墙角堆着的拖把和扫帚。安德烈靠在窗框上喘着气,目光先落在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身上——她胳膊上有擦伤,但没见咬痕,再转向另一个中年妇女时,眉头猛地拧紧了。
那女人的袖口被血浸透,撕开布料便露出两道深可见骨的牙印,伤口边缘已经泛出青黑色。她眼神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
“她被咬了。”安德烈的声音很冷,伸手收回了布料绳结,“找间房。”
“别丢下我……别绑我……”女人突然哭喊起来,指甲在地板上划出白痕,“我还能走,我能跟上。也许,我不会尸变呢……”
抱着婴儿的女人别过脸不敢看,班长咬了咬牙,拽过旁边的布带:“对不住了大姐。”他和安德烈合力将中年妇女按在椅子上,绳子勒得她手腕发红,最后推进最里面的储藏室,锁舌“咔哒”扣上时,里面传来沉闷的撞门声。
玛丽抱着马库斯的外套站在角落,手指绞着衣角。安德烈瞥了眼那扇震颤的木门,从地上捡起根断裂的桌腿卡在门把手上,又推了张桌子挡住,这才转向剩下的人。
“我叫李伟,大炎陆军第七防疫营三班长。”那个粗壮的军人扯了扯沾血的衣领,朝安德烈伸出手,“刚才多谢了,联军的兄弟。”
安德烈没握手,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窗外。月光正透过碎玻璃渗进来,照亮巷子里堆叠的尸骸,最底下那具还能看出是杨明的迷彩服碎片。“安德烈,联军防疫协调部。”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伟身后的幸存者,“你们俩,没被咬?”
抱着婴儿的女人连忙摇头,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不哭了,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另一个年轻些的黑人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只是被推搡时蹭破了皮。”
李伟的脸色沉了沉:“杨明他……”
“没救了。你也看到了,他在救人时被咬了。愿主保佑这些英雄的灵魂,先生。”安德烈打断他,蹲下身查看自己的裤腿,万幸,自己还没受伤,“手雷清了片空地,但现在尸群全堆在巷口,刚才我规划的路线——”他指向西侧的窄巷方向,那里原本是避开主干道的最佳路径,此刻却能听见丧尸撞墙的闷响,“托你们的福,彻底堵死了。”
李伟的喉结滚了滚,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抖出一根递过去:“是我们连累了你。那现在……”
“等。”安德烈接过烟却没点燃,夹在指间转了转,而李伟则又递给了他一个打火机,“等尸潮散些,或者另找路。”他看向储藏室的方向,撞门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细碎的抓挠声像指甲刮过玻璃,“顺便,得盯着那扇门。”
玛丽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指着墙角的电台:“刚才好像有声音。”
“各部队请注意,各部队请注意,这里是乌萨斯第一空军旅的第二空军联队,这里是乌萨斯第一空军旅的第二空军联队。(维多利亚语)”
“经过我部和其他陆军长官以及黄缎春将军的商议,最终决定,将南郊的克罗地亚农场区定为各残部的汇合地点。部分受困陆军,可向我部告知坐标,直升机会优先撤离受困部队。重复,经过我部……(维多利亚语)”
两个黑人和玛丽终于喜笑颜开,安德烈拿过李伟的打火机,揣在兜里:“绝处逢生啊。玛丽,去把剩下的米也煮了,这么晚了,你们赶了一路,该饿了。先吃一顿,我去联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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