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事仿佛过家家，没有硬核武器露面，幼稚得像小孩子的游戏。

实在善可乏陈。

我听说，加百列被调去海岸线防守。

他们更为惨淡。

我在撤退队伍的最后，同伤员们一起。

加百列的一只眼睛没有了，被纱罩蒙着。

他倒不是很在意，看见我，说：“结束了。”

“你又不属于A-02，怎么要服役。”

他原本想说什么，笑了笑后改口：“体验。”

他一点也不累，聚精会神地看着空旷得由黄土构成的世界，太单一的黄色，映着天空仿佛也是当荡满尘沙。

“你说为什么曾经的人类会避开百慕大？”

“因为科技不够发达，没有办法解决磁偏角带来的问题。”

“那现在科技发达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忽然余光捕捉到反着光的的银色碎片。

几乎下意识地拔枪，瞄准反光点连续扣动扳机。

果然后座力很大，一下也没有打中。

沉闷的车厢里骤然爆发出笑声。

幸好那只是碎片。

此刻，我无法预料到，那些我认为的没有意义的想象，在日后全部被搬上对抗那个未知的舞台。

我需要带着昏睡的阿德莱德回到我的故乡。

为了尽快，我们只好在货轮上凑活。

加百列与我们同行。

夜晚无人的时候，我们在甲板上望着黑黢黢的海面吹风。

“我还以为有机会上升到全球战事，高开低走了，这一次……”

加百列保持沉默，直到他揭下左眼上蒙着的纱布，松开手，随它掉进大海。

“我是01区的卧底。”

他眯眯笑道，瞳孔里闪着细细碎碎的光。

“因为它确实不具备实时通讯的功能，所以能蒙混过海关，但是它可以录像，再开启远程传输。”他指的是他的左眼。

“最开始遇见学长，我以为自己会完蛋，好在学长根本不关心这场战争。”他接着说。

我不知作何反应。

此时，身后传来簌簌声响。

阿德莱德站在船舱出口。

她木木的表情逐渐破裂，最后被难以遏制的愤怒取代。

加百列绅士地欠身，转身走掉了。

我觉得自己需要向阿德莱德道歉。

但她反应冷淡，“不是你的错。”

我认为这一切都理所应当，发展缓慢的地区有理由将自己掌握的资源交给那些发展更为迅速的国家，如此之后，本地区的科技或许会被带动，从而实现真正的发展。

我不明白阿德莱德是放不下家国情怀，还仅仅是她享受的特权———当一个城市暗淡无光时，她的闺房里仍然亮着小夜灯，避免她夜晚害怕。

我们都属于特权阶级，却还可耻地对不公平视而不见。

显然加百列和我的观点是相同的。

即使他和阿德莱德已经结下血海深仇，但我们之间仍然存在着同类间的吸引力。

我疑惑他为什么不回到A-01。

“我支持A-01统一整片A区，不意味着我支持这个政权。

你知道的，不止02，包括03，因为科技滞后，只能通过剥削底层阶级来推进发展水平与世界统一，我无法容忍这些，我想，你也是……

不过，我也不认为A-01的统治是正确的，我觉得政权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我承认我和他的看法一致，只不过他永远在行动，而我始终处于旁观者的位置。

船舱外，浓黑的波浪迷醉地涌动。

他告诉我他在B区有熟识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今日以后，依然可以拜访我。

我答应了。

战败后，霍华德上将作为战犯被捕。

阿德莱德一度想逃跑，只身去找她的父亲。

迫不得己，一路上我多次给她注射镇定剂，等回到家，再把她拜托给母亲。

所幸，加百列告知我们，自从太空基地开始大范围扩建，A-01就在秘密组织太空作战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尽力说服霍华德上将加入他们。

“A-01人一直很欣赏上将在空战这方面的才能。”他说。

更让人欣慰的是，不久后我们就收到了将军的信。

“我一切安好，你不必担心，更不至于伤心，相信事情发生就有它的道理，照顾好自己。”

终于，我们放下心来。

我本来打算着好好休息，在新年第三周带着阿德莱德爬山。

然而一封从以太平原寄来的信扰乱了我的休养计划。

信上写，颜博士病倒了。

自从她回到以太，就表现得很古怪。每天早出晚归，四处游荡，在天空蒙着宝石蓝的雾霭时出去，傍晚，再披着同样的蓝色回来。

偶有不外出的时候，只待在天文台。

曾经共事过建设“疯狂太阳”的老前辈陈宇慈实在担心不过，前去天文台寻找她。

电梯门打开时，颜白正坐在一堆稿纸和书卷中间。

“颜博士，最近没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她表情古怪，“能拜托您过来一下吗？”

随后她踩着将要滑倒书堆，抽出四十多年前的观测图纸，“您看，这里是不是多了一颗星星？”

陈宇慈费劲地搞清楚多出来的星星在哪里，却不明白颜白在为什么着迷。

毕竟宇宙中，星球的诞生和毁灭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果我估算得没错的话，它的体积和质量根本不允许它周围的星体结构稳定存在。

我们先假设它是恒星，但它的光频很奇怪。

就像……像，它能发光好像依靠得不是化学反应，也不是空气电离……像通过某种外力让特定光子稳定排列在它表面，而不是从核心发射出来的，明白吗？”

她的话乱七八糟，显得格外焦躁。

“这可能不是星，是文明，一个向我们而来的文明。”

她说完，就连同稿纸纷纷坠地，体温高得吓人。

信的结尾表明，颜白希望我可以通过一些渠道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天文局。

我觉得她疯了。

但是我尊重她。

“一个向我们而来的文明”的话题可谓宏伟。

天文局局长亲自出面，以示安慰……

“这颗恒星，我们已经关注它很久了。颜小姐所怀疑的引力问题，我们认为，或许是它表面的大气因为高温膨胀，同时光线散射，使它的体积看起来远比它的实际体积大……”

他最后很客气地说：“不过有很多问题仍在研究中，无需担心，我们会及时给您合理答复的。”

我悻悻而归，同时思索着怎样回信而不至于打击到颜白。

于是拖延了一个多月，我才最终把电子邮票贴上信封。

在我准备送信前，天文局局长打来电话，说他要去见颜白，如果我感兴趣的话，可以一同前往。

“什么物质能在38天内行走38万光年，仅仅是颗恒星的话，要被这样的速度绞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