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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31 11:09:58
碎石还在往下掉,一块棱角分明的岩片擦过沈砚眉骨,划出一道血线。他没抬手去擦,只是把钢笔从口袋里掏出来,在掌心蘸了点血,对着罗盘残壳轻轻一点。
指针颤了三下,终于指向头顶那道裂缝。
“上面是活气。”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不是死阵出口。”
岑晚宁靠在岩壁上,左眼瞳孔泛着未散的金光,额角渗血混着冷汗滑进衣领。“你确定?我刚才看到的符文走势,像是倒悬镇魂桩。”
“那就是陷阱。”沈砚抬头,裂缝外雪光刺眼,“他们想让我们以为破了地底阵就完了——可真正的祭坛从来不在地下。”
她喘了口气,扯了扯嘴角:“所以咱们还得往上爬?顶着风雪,踩着命格黑线,去给老天爷上香?”
“差不多。”他活动了下肩膀,肩头旧伤裂开,血顺着袖管往下淌,“只不过这次,香是我们自己点的。”
岑晚宁扶着岩壁站直,从背包里摸出五帝钱串在指尖转了两圈:“那你先别晕过去,等会儿我要撕衣服的时候,你最好还能睁着眼。”
“你哪次撕衣服我不在场?”他冷笑,“上次在鬼市,你拿卫生棉条砸白世琮脸的时候,我还给你鼓掌了。”
“那是战术。”她翻了个白眼,“这次是命术。”
两人一前一后攀上裂缝,寒风夹着冰粒抽在脸上,像刀子刮肉。越往上,空气越稀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沈砚的鼻腔开始渗血,但他咬着舌尖撑着,手里钢笔不停,在空中虚画几道符,引着罗盘残力往前探路。
“你说他为什么选这儿?”岑晚宁忽然问,“气象站废弃多年,信号断绝,连飞鸟都不过顶。”
“因为这里曾经是观测点。”沈砚抹了把脸,“二十年前,我爸和白世琮就是在这儿定下龙脉坐标。现在呢——”他顿了顿,“他要在这里改写结局。”
话音刚落,头顶豁然开朗。风雪骤停,一片开阔平台展现在眼前,中央立着一座由冰晶与黑石堆砌的祭台,形状正是逆八卦。八根刻满符文的石柱环绕四周,顶端悬浮着一面青铜八卦盘,缓缓旋转,吸纳天地阴气。
白世琮站在阵心,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在雪光下泛着冷光。他抬起手,轻轻推了下镜框。
“你们来得正好。”他笑,“差一分钟,仪式就要提前开始了。”
“你倒是挺守时。”沈砚把钢笔插回口袋,从怀里抽出镇魂钉,“可惜今天这局,没人给你掐表。”
白世琮目光落在他手上,眯了眯眼:“沈家血脉的最后一根钉子……你还真敢拔出来用。”
“我也挺好奇。”沈砚往前走了一步,“当年你篡改数据,害死那么多人,到底是为了升职加薪,还是单纯嫉妒我爸能看懂‘观络眼’?”
“幼稚。”白世琮冷笑,“你以为我在乎一个破案工具?我在乎的是——谁能真正掌控命运!你父亲毁阵,是懦弱!而我要用你们父子的血,重启它!”
话音未落,他袖中黄符飞出,直扑沈砚面门。沈砚侧身避让,五帝钱甩手掷出,撞上符纸炸成灰烬。可反震之力让他肩伤崩裂,整个人踉跄后退。
“你不行了。”白世琮慢条斯理地取出另一张符,“失血过多,瞳力衰竭,连站都站不稳。何必挣扎?”
“挣扎?”沈砚咳了口血,反而笑了,“我还没开始呢。”
他猛地将镇魂钉往地上一插,左手结印,右手蘸血在空中画出半道逆符。罗盘残壳嗡鸣震动,竟浮空而起,指向八卦盘核心。
“你忘了。”他盯着白世琮,“这阵法要两个钥匙——一个姓沈,一个姓岑。”
白世琮脸色微变。
下一秒,岑晚宁动了。
她冲向阵心,一把扯开卫衣拉链,露出心口那枚蓝色刺青——逆转生阵图正中央,一朵莲花纹路缓缓亮起。
“你说得对。”她抬头,左眼蓝光暴涨,“我是钥匙。但我妈留给我的,不是让你改命的工具——”
她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阵图。
“是替命承劫的契约。”
整座雪山猛然一震。冰层下传来低沉龙吟,仿佛有巨物苏醒。八卦盘高速旋转,边缘割裂空气,发出尖锐啸声。
“不可能!”白世琮怒吼,“这阵法只能由我启动!”
“你启动的是形。”沈砚一步步走近,眼角旧伤被风吹裂,血泪混合滴在镇魂钉上,“我们唤醒的是魂。”
他举起钉子,金瞳彻底燃起,视野中整个阵法的命格丝线清晰可见——黑白交织,善恶缠绕,而最粗的一根红线,连着二十年前那个雨夜。
“住持说过,流泪时能力最强。”沈砚低声,“原来不是因为软弱,是因为封印松了。”
他将镇魂钉按向自己心口,又硬生生收回。
“但这次,我不用疼来换力量。”他看向岑晚宁,“我用信。”
两人同时出手。沈砚将镇魂钉插入八卦盘中心轴,岑晚宁握住他手腕,鲜血交融瞬间,金蓝双瞳同时爆睁!
光芒如剑,刺穿幻象。
他们看见了真相——二十年前的数据室里,白世琮偷偷复制阵图;地龙翻身那夜,他躲在暗处记录能量波动;这些年,他用胎儿骨骼、活人怨气,一点点拼凑出这座逆转生阵。
“你们……看到了?”白世琮声音发抖,“不可能!这阵法会吞噬窥视者的心智!”
“我们不是窥视。”沈砚咬牙,镇魂钉深入三分,“我们是清算。”
八卦盘剧烈震颤,裂痕蔓延。白世琮疯狂催动残骸护盾,胎儿骨骼从地底钻出,化作骨架巨手抓向两人。
“你们不过是尘埃!”他嘶吼,“命运齿轮中的蝼蚁!”
“蝼蚁也能咬断锁链。”岑晚宁高喊,声音穿透风雪,“阿母所唤之名——归位!”
天地骤静。
一声龙吟自地心爆发,直冲云霄。乌云裂开缝隙,月光洒落,照在祭台上。八卦盘轰然碎裂,碎片如刀飞射,其中一片击中白世琮眼镜,镜片炸裂。
他踉跄后退,镜框歪斜,倒影中竟浮现沈砚与岑晚宁并肩而立的身影。
“这不可能……”他喃喃,“你们明明都在棋盘上……怎么会……”
“早就不在了。”沈砚松开钉子,双腿一软,跪倒在雪中。
岑晚宁扑过去扶住他,左眼金光渐隐,右耳三颗珍珠尽数脱落,只剩空耳钉在风中轻晃。她怀里的银镯碎片随风飘起,一片片融入夜色。
白世琮仰头看着崩塌的阵法,忽然大笑起来,笑声被风雪吞没。他转身跃向深渊边缘,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祭台中央,镇魂钉静静插在碎裂的八卦盘上,滴着血。
沈砚靠在岑晚宁肩上,呼吸微弱,却仍睁着眼,望向翻涌的云层。
“你说……它真的醒了?”他问。
“不然刚才那声是谁叫的?”她低头看他,声音发颤。
“我不是说龙。”他咳了口血,“是你说的那个名字——你妈叫的,真的是它吗?”
岑晚宁没答。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他,手指抠进他染血的衣袖。
远处,气象站的灯光微微闪烁,像一颗不肯熄灭的眼睛。
风卷起雪粒,打在沈砚脸上。他的睫毛颤了颤,一滴血泪滑落,砸进雪地,晕开一朵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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