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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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5-10-17 01:59:17

血滴在日记封皮上,第八个红点浮现的瞬间,地面猛地一震。

岑晚宁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背脊撞上档案柜。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来,反倒是四周空气像水波般荡开,三面巨镜从虚空中拔地而起,呈品字形将她围在中央。

镜中全是她。

左边那面,她泡在浑浊河水里,长发如水草飘荡,眼眶被鱼啃空,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在无声呐喊;右边那面,她站在烈焰中央,卫衣烧成焦黑骨架,皮肤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正前方那面,她悬在半空,脖子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舌头肿胀外翻,眼球凸出,正缓缓转头看向她。

三张嘴同时开合,声音却只有一道,低得像是从地底渗上来:“你逃不掉。”

“少吓唬人。”她咬牙站直,“我小时候看鬼片都敢快进跳恐怖片段,你以为摆三个P图失败现场就能拿捏我?”

话是这么说,但她左手已死死攥住银镯,右手悄悄摸向右耳——那三颗珍珠耳钉不知何时开始发烫,最外侧那颗几乎要灼伤耳垂。

“妈留的东西……总不至于纯粹为了搭配穿搭吧?”她低声自语。

镜中溺亡的“她”忽然抬手,指尖划过镜面,发出刺耳刮擦声。火焰里的“她”咧嘴笑了,牙齿焦黑崩裂。绞刑的“她”则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心口。

岑晚宁呼吸一滞,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她猛地低头,一口咬破食指,鲜血涌出。她不管不顾地将血抹在最外侧那颗珍珠上。

刹那间,蓝光一闪。

不是强光,也不是爆炸,而是像深海里忽然亮起的一簇磷火,幽静却带着穿透力。

珍珠轻颤,嗡鸣声顺着耳骨传入颅内。三面镜子同时发出细微裂响,裂纹如蛛网蔓延。溺亡的影像崩解成水珠倒流回镜面;焚身的火人化作灰烬洒落;绞刑的“她”在断裂的铁链中坠入黑暗。

鬼影发出一声短促嘶叫,消散前最后吐出几个字:“……血脉已醒……他……会来找你……”

话音未落,整片空间剧烈晃动,镜子碎成粉末,又被无形力量吸回地底。空气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她的指尖还在流血,珍珠耳钉滚烫未退。

她靠在柜边喘息,刚想抬手查看伤口,头顶的手电突然亮了。

光线刺眼。

书架正在缓缓滑开,石阶重现。一切看起来和闯入前一模一样。

“这么贴心还给我修好了?”她冷笑,却没有立刻动。

她低头看了眼脚底——赤脚进来,现在鞋底却沾着湿泥,像是刚从雨夜街头走了一圈。

更奇怪的是,空气里飘来一股味儿:消毒水混着威士忌,熟悉得让她胃部一紧。

脚步声响起。

沈砚出现在石阶顶端,皱眉走下来,白大褂下摆沾着灰,手里拎着一把桃木剑,语气带着责备:“你怎么又闯进这种地方?”

她盯着他走近,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

不对。

沈砚从不会用疑问句开场。他要么讽刺,要么命令,最多加一句“你活得不耐烦了”。

她右手悄悄探入袖口,抓出一把糯米粉,指尖一弹,粉末如细雨洒向对方脚下。

落地瞬间,青焰腾起。

“沈砚”脸色骤变,五官扭曲,皮肤如蜡融化,露出底下腐烂的面孔,眼窝黑洞洞,嘴角撕裂到耳根。

“我就说。”她甩掉剩余粉末,“真货子时出行必带符尘,哪有空手踩脏地的?”

鬼影发出怒吼,扑了过来。

她刚要后撤,一道金光破空而至。

桃木剑自外劈入,精准斩断鬼影咽喉。那东西惨叫一声,化作黑烟炸开,残渣落在地上,竟是一小截烧焦的布条,上面绣着半个“岑”字。

真正的沈砚从石阶外走进来,剑尖滴血,黑框眼镜下的瞳孔泛着未褪的金光。他扫了眼地上的残渣,又看向她流血的手指,眉头拧紧。

“你用了血?”他声音低沉,“普通人这么做,轻则失忆,重则被反噬成痴。你当这是拍玄学偶像剧?”

“教授。”她笑了一声,迅速摘下耳钉藏进掌心,另一只手按住伤口,“你现在教育我,是不是有点像火灾后才想起来检查灭火器?”

他没接话,目光落在她脚边那本染血的日记上。

“这东西你从哪儿拿的?”

“你说呢?”她弯腰捡起日记,封面“沈砚”二字已被血迹覆盖,第八个红点仍在地面发烫,像一颗搏动的心脏。

“你父亲的名字写在这儿,阵眼偏偏在我脚下亮起来。”她抬头,直视他,“你不觉得,这事凑得太巧了吗?”

沈砚沉默片刻,忽然蹲下,用钢笔尖轻轻拨开地砖缝隙。符文若隐若现,排列方式与他袖口罗盘背面的刻痕惊人相似。

“这不是普通的封印。”他低声道,“是‘逆引’阵法的前置节点。有人在用活人经络模拟龙脉走向。”

“所以那些浮尸……不是补阵材料?”她问。

“是,但不止。”他站起身,金瞳微闪,“他们死的时间、地点、姿势,全被精确计算过。你在阵眼中心,意味着你的命格能激活最终环节。”

她嗤笑:“所以我爸费尽心思养我,就为了让我当个启动按钮?”

“未必是他。”沈砚盯着她右耳,“耳钉的事,你母亲生前说过什么?”

她一顿:“你怎么知道它是我母亲的?”

“珍珠含阴髓,能聚魂光。”他淡淡道,“而且刚才那一击,蓝光轨迹和‘观冥眼’初启时的脉冲完全一致。”

她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所以你是说,我娘给我戴耳钉,其实是埋了个外挂?”

“比外挂危险。”他收剑入袖,语气冷了下来,“一旦觉醒,就会被阵法标记。接下来,你会频繁做同一个梦,梦见一口井,井底有铃铛在响。”

她眼神微动:“你怎么知道梦的内容?”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扶了下眼镜,指节蹭过眼尾那颗淡红色泪痣,动作极快,像是掩饰什么。

“听着。”他盯着她,“别再单独行动。你现在的状态,就像抱着汽油桶玩打火机,随时会把自己点着。”

“那你呢?”她反问,“每次用你那双金眼睛,不也流鼻血、晕倒?刚才进来前,你是不是又强行追溯了什么?”

沈砚瞳孔微缩。

她注意到他右手袖口有暗红痕迹,像是刚擦过血。

“我没瞎。”她扬了扬眉,“而且我现在怀疑,你爸当年封印地龙之眼,根本不是为了阻止灾难,而是——为了保护某个不该醒来的东西。”

他盯着她,眼神复杂。

“你到底知道多少?”他问。

“不多。”她翻开日记,血迹正缓缓渗入纸页,隐约显出一行字,“但我知道,这本日记不会写字的人碰不了。而我能看见它写的字,说明我和你家的‘观络眼’,根本就是同一套系统里的两个账号。”

沈砚伸手要拿日记。

她却猛地合上,往后一退:“等等。”

“怎么?”

她盯着地面第八个红点,那热度透过鞋底传来,越来越强。

“它在跳。”她声音压低,“不是发光,是搏动。像心跳。”

沈砚蹲下,手指贴地。

的确有震动。

规律,稳定,间隔恰好两秒一次。

“不是阵法。”他缓缓抬头,“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回应你的血。”

她低头看自己仍在渗血的指尖,一滴血正缓缓凝聚,即将落下。

血珠悬在指尖,映着地面上那点红光,像一颗微型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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