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医学院后巷的铁栅栏外戛然而止，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线拦住。岑晚宁半拖着沈砚，踩过结冰的排水沟，银镯贴着地面滑出细微的嗡鸣。

“左转，三步，跳。”她低声道。

沈砚没问为什么，凭着本能跃起。下一瞬，他刚才落脚的那块地砖发出一声轻响，缝隙里渗出一丝黑气，转瞬即逝。

“你这镯子现在比导航还准。”他喘了口气，肋骨处的钝痛让他说话都像在咬牙。

“少废话，再走五十米就到宿舍区。”岑晚宁扶着他肩膀，“你要是撑不住了，就说句软话，我背你。”

“我宁可死在路上。”他冷笑，“也不让你看笑话。”

她哼了一声，没接话。两人绕过实验楼拐角，消防通道的铁门虚掩着，门禁面板漆黑一片。

“断电？”沈砚眯眼。

“不是断电。”她伸手摸了摸读卡器边缘，“是被人从内部切断了信号源。有人不想让我们走正门。”

“有意思。”沈砚抬手推门，“谁怕我们走大路，谁就在暗处盯着。”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走廊灯忽明忽暗。刚踏进主廊，迎面一道人影猛地冲出来，手臂一扬。

“别动！”

辣椒水喷雾的金属口对准岑晚宁的脸，持喷雾的人是她的闺蜜，工装裤口袋还露着半包瓜子。

“手机里的残图哪来的？”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你昨晚消失五小时，回来就多了个加密文件——说！”

岑晚宁瞳孔微缩。这不是平时那个嗑着瓜子听鬼故事的搭子。对方呼吸短促而规律，像是经过训练的控场节奏。

“你跟踪我？”她缓缓后退半步。

“我没空跟你演姐妹情深。”闺蜜手腕一抖，喷雾口纹丝不动，“回答我，残图是谁给你的？是不是沈砚？还是……你爸让你偷的？”

沈砚靠在墙边没动，手指却已悄悄滑向袖口钢笔。

就在岑晚宁张嘴的瞬间，头顶通风口传来一声极细的“咔哒”。

她没有抬头，而是整个人向前扑去，撞向闺蜜胸口。两人同时倒地，三道银光擦着发梢钉入墙面，嵌进瓷砖的针尾还在微微震颤。

“卧倒！”岑晚宁厉喝。

闺蜜反应极快，翻滚起身的同时将辣椒水调转方向，对准天花板缺口连按两下。一团浓烈的红色雾剂喷射而出，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滋”响，像是某种微型装置被腐蚀烧毁。

她顺势拍了下耳骨钉，红光一闪，随即熄灭。

“录完了。”她喘着气，看向岑晚宁，“音频同步技术科，监控死角、毒针轨迹、发射频率——全齐了。”

岑晚宁坐在地上没动，盯着她：“所以你是谁？”

“我是你上学期选修解剖课时，坐你后排的那个‘话痨’。”她掏出瓜子袋，撕开夹层，取出一枚U盘，“也是我爸临死前，让我一定要找到你的人。”

沈砚终于开口：“勘探队幸存者？”

闺蜜一怔，看向他：“你知道？”

“你父亲左小指缺了半截。”沈砚淡淡道，“和局长一样。当年能活着出来的，不超过三个。”

空气凝了一瞬。

“我爸没死于事故。”她握紧U盘，“他是被灭口的。那天晚上，他录下了白世琮修改龙脉数据的全过程。可第二天，所有备份都消失了，只有他疯了似的喊‘不能改命’，然后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岑晚宁低头看着自己手腕——那枚泪痣烙下的红痕仍在发烫。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这张图？”

“一开始是。”闺蜜直视她，“后来发现你不是他们的人，我才开始帮你藏证据。实验室的毒液样本、KTV马仔的临终遗言、还有你爸书房里那些伪造的账本……我都传出去了。”

沈砚忽然蹲下，指尖拂过墙缝中的毒针。

“傀儡虫前体。”他收回手，“白世琮的新玩意儿，注入人体后能让人无意识执行指令，连自杀都不会察觉。”

“他在校园布网？”岑晚宁皱眉。

“不止。”闺蜜压低声音，“今早有两个学生请假，症状是突然失忆、反复画星图。校医说是压力太大，但我看了监控——他们去过的教室，地板上有符灰残留。”

岑晚宁猛地抬头：“他想在校内激活阵法？”

“不一定非得完整阵。”沈砚站起身，靠在墙边，“只要聚集足够多被控制的人，形成‘活祭群’，就能远程呼应主阵。你们那位局长，说不定已经在配合他篡改尸检报告了。”

三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闺蜜把U盘递过来：“这图你不能单独拿着。交给我，警方有加密服务器，还能反向追踪泄露源。”

岑晚宁没接。

“万一你也被盯上了呢？”

“我已经暴露了。”她扯了下耳骨钉，“刚才那一喷，等于在摄像头前亮身份。接下来我只能明着走，反而安全。”

岑晚宁看了看沈砚。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接过U盘，打开手机，快速传输文件。进度条走到最后，她输入一串密码，点击加密。

“明日午时，图书馆旧书库。”她说，“带原始备份来。”

“放心。”闺蜜把U盘塞进假牙夹层，“我还能假装晕倒在自习室，让他们给我拍CT。”

“你倒是挺会演。”岑晚宁笑了下。

“彼此彼此。”她也笑，“你昨晚在雪山底下差点把沈教授摔死，演技也不差。”

沈砚冷冷插话：“我没差点死，是差点被她蠢死。”

“喂！”岑晚宁瞪他。

“事实。”他扶着墙往走廊尽头走，“你现在每呼吸一次，都在提醒整个校园的术阵——这里有‘观冥眼’血脉活动。再莽撞一次，下次掉下去的就不只是半条命。”

她跟上去：“那你干嘛还跟着我？”

“因为没人比我更清楚。”他脚步未停，“蠢人配蠢人，才不会死得太早。”

闺蜜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消防通道。她摸了摸耳骨钉，低声自语：“父亲，我找到她了。”

出口铁门被推开一条缝，冷风灌入。

岑晚宁回头看了眼，忽然道：“等等。”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一枚脱落的珍珠耳钉，表面闪过一丝微弱蓝光，随即熄灭。

她握紧它，没说话，转身推门而出。

沈砚走在前面，右手悄悄抹了下鼻角。指尖沾到一点湿热，他顺势塞进衣兜，继续前行。

走廊灯光忽闪了一下，照见墙缝中那三根毒针，针尾刻着极小的“C-7”字样。

拐角处，消防通道的电子锁屏幕突然亮起，显示一行字：【系统将于05:00恢复供电】。

下一秒，灯全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