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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26 11:16:04
沈砚把那枚粉色发卡别在胸前口袋里,手指顿了顿,没摘。风从道观檐角灌进来,吹得他袖口的罗盘轻轻晃动。
他抬手摸了下泪痣,皮下那股麻劲儿还在,像有根线牵着脑仁一抽一抽。岑晚宁站他旁边,左手腕缠着从卫衣上撕下的布条,血渗出来一点,在白布上晕成小梅花。
“你还真留着?”她盯着他胸口的发卡。
“怕你下次拿更奇怪的东西塞我衣服。”他嗓音哑,“比如解剖刀。”
“那得看你想不想活。”她笑,“我要是真想救你,肯定选银针,扎人不显眼。”
沈砚没接话,转身往外走。雪刚停,脚印一串延伸向山脊线,是他昨夜坠崖前留下的。罗盘指针微微颤,指向东北方。
“住持给的符纹纸呢?”岑晚宁跟上来。
沈砚从怀里掏出黄纸卷,边走边展开。血迹干在纸角,是昨晚画阵时滴的。他用钢笔尖蘸了点唾沫,重新描了一遍阵眼线条。
“你这操作……跟小学生补考画重点似的。”岑晚宁凑近看。
“你要能看懂,就不用我补。”他眯眼抬头,天色灰蒙,云层压得很低,“今晚子时,星轨该对上了。”
“对得了吗?”她忽然问。
沈砚一顿。
罗盘突然剧烈抖动,指针猛地甩到西南,又弹回正北,来回跳了好几下才停下。他皱眉,再抬头时,金瞳已悄然开启。
视野里,整片天空浮现出气机脉络——星辰连成的光带本该呈北斗斜贯之势,可现在却偏了三度,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歪的轨道。
“不对。”他低声说,“我爸笔记里记的是‘子午逆照,北斗倒悬’,真正的龙脉口,应该在星图盲区。”
“所以有人改了天象?”岑晚宁挑眉。
“不是改天象。”沈砚冷笑,“是给人看错了天象。”
他从内袋摸出一张加密频段打印件,是前几天从局长手机里拷的。上面有个定时传输记录,频率和时间都对得上此刻星位播报。
“白世琮。”他念出名字,像吐出一口锈铁,“他又开始发假情报了。”
岑晚宁哼了声:“上次用尸体金箔盖章,这次直接篡天文台数据?教授,你们这行是不是也得考个编?”
“他要的就是我们按图索骥。”沈砚收起纸,“往错误方向走一步,就离陷阱近十步。”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猛地一震。
远处山体轰然炸开,雪浪翻滚而下,如白龙扑脊。两人踉跄后退,沈砚一把将岑晚宁拽到岩壁凹处,自己却被气浪掀得滑出去两米,罗盘脱手飞出,嵌进冰层裂缝。
“你没事吧?”岑晚宁爬过去。
“死不了。”他抹了把鼻角,“就是这雪崩来得太准,像是掐着表放的。”
岑晚宁没应,右耳三颗珍珠耳钉同时发烫,最下面那颗“啪”地裂开。她心头一紧,伸手扒开积雪。
冰层下,一道刻痕显露出来——扭曲的符文线条,与第七章东郊古井里的逆转生阵阵眼一模一样,只是这次阵心正对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又是这套?”她冷笑,“他还真不怕重样。”
沈砚咬开衣领,让翡翠吊坠贴上冰面。寒气刺骨,可吊坠边缘竟泛起一丝温热。
“底下有东西在动。”他说,“不是死阵,是活的。”
“那正好。”岑晚宁活动下手腕,“活的我才好对付。”
她正要继续挖,左眼忽然一阵灼痛。蓝光自瞳孔扩散,视野瞬间被无数交错的光脉填满——整座雪山地下,一条金色气流自脚底直贯南市方向,蜿蜒如龙。
“找到了。”她声音轻下来,“龙脉不在星图指的地方,就在我们脚下。”
沈砚抬头看她,金瞳映着她左眼的蓝,“你看清了?”
“不止。”她指着冰层,“阵文方向是诱饵,真脉口藏在阵背阴处。他们故意把阵画反,就等着人顺着星图来找破绽,结果一脚踩进生门变死门。”
沈砚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他给我们看正确的星图,其实是错的;让我们避开的危险,反而是出路。”
“典型的反向钓鱼。”岑晚宁眨眨眼,“你老师教的?”
“是我爸死前最后一课。”他低声道,“可惜我没听懂。”
他拔出嵌在冰里的罗盘,指针依旧乱转。他干脆把钢笔插进雪地,画了个简易八卦,指尖划破按在乾位,默念:“血引归源,魂钉镇络。”
血珠渗入雪中,八卦纹路微亮,罗盘指针颤了几下,终于缓缓归正。
“有效。”岑晚宁看着他,“但你脸比雪还白。”
“没事。”他撑着岩壁站起来,“比流鼻血强。”
“你刚才明明流了。”她递过布条,“再来一次,我就把你按地上包。”
“威胁法医?”他接过布条,“违法。”
“我这是急救。”她一本正经,“医学院必修课,创伤处置与心理干预。”
“那你缺个患者。”
“你不就是?”她瞪眼,“站着说话都能晃,还嘴硬。”
沈砚没反驳,低头检查罗盘。他忽然想起第四章解剖室那具尸体眉心的金箔,上面私章纹路也是这般诡异地偏移了半寸。
“白世琮的习惯。”他喃喃,“从来不做明杀,只设伪证。让你自己走进去,还以为是破了局。”
“所以他不怕我们知道星图是假的。”岑晚宁点头,“他赌我们会怀疑自己。”
“但现在我们不疑了。”沈砚收起罗盘,贴身藏好,“我们知道他在骗,就知道哪条路是真的。”
“然后呢?”她问,“下去?”
“不行。”他摇头,“阵眼已经激活,现在破阵等于撞钟。等我们陷进去,他再引爆第二波雪崩,谁都别想出来。”
“那就先撤?”
“撤。”他看向南市方向,“去地质档案馆。三十年前的勘探图还在那儿,我爸签过字的原始版本,没被篡改过。”
岑晚宁扯了扯冻僵的手套:“你确定他们没销毁?”
“销毁?”沈砚冷笑,“白世琮那种人,最喜欢留一手。真图不会烧,只会锁进别人找不到的柜子里。”
“比如?”她问。
“比如标着‘无关气象数据’的废档箱。”他拍掉肩上的雪,“或者,贴了‘实习生整理失误’标签的报废卷宗。”
她笑出声:“你们这些搞学术的,打个埋伏都这么文雅。”
“总比直接写‘此处有龙’强。”他迈步往前,“走吧,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没上当。”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下走,风又起了,吹得衣角猎猎响。沈砚忽然停下。
“怎么?”岑晚宁回头。
他没说话,抬手摸了下胸口——那枚粉色发卡不见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雪地上没有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掉了?”她问。
沈砚没答。他记得很清楚,刚才还感觉到布料摩擦的触感。
岑晚宁正要说话,左眼蓝光一闪,残余的阵图影像仍在视野里浮动。她猛地抬头:“等等。”
“什么?”
“阵文的走向……”她声音发紧,“它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什么意思?”
“它是冲着**那个东西**去的。”她指向沈砚胸前口袋,“从一开始,目标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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