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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27 10:26:36
地下气机的震颤还在脚底蔓延,沈砚扶着墙的手指微微发麻。他没说话,只是把钢笔重新插进白大褂口袋,指尖沾了点鼻血,在袖口抹开一道红痕。
“你还站得稳?”岑晚宁盯着他侧脸。
“比你昨天啃指甲的时候稳。”他抬脚往前走,“别磨蹭,这股味儿不对。”
空气里浮着一股腐腥,像是烧焦的肉混着铁锈。街角那家“金爵夜宴”KTV的霓虹招牌闪了两下,忽然爆裂,玻璃碴子砸在台阶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加快脚步。
包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尖叫声。推门进去,十几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挤在角落,天花板的音响孔正往外喷火——不是橙红,而是泛着青灰的冷焰,一缕缕黑丝缠在火舌上,像活物般蠕动。
“阴火。”沈砚一把扯下眼镜,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瞳孔已泛起金光。他看见整间屋子的气机被一张符阵锁死,门把手上的金属正在缓慢变黑,“有人在这儿布了怨引阳局,拿活人当引子。”
“能破吗?”岑晚宁已经摸到了消防栓位置。
“你能砸我就敢冲。”他咬牙,“但门被符咒封了,碰一下就得脱层皮。”
她二话不说扯开卫衣领口,银镯从手腕滑落,狠狠砸向消防栓按钮。镯体碎裂瞬间,一股乳白色液体喷洒而出,带着糯米清香弥漫全屋。青焰触到水雾,发出“滋”的一声哀鸣,缩回音响孔。
“有效!”有人喊。
“别庆祝。”岑晚宁盯着地面,“火没灭,只是退了。”
沈砚盯着门把手,掌心渗出血珠。他抽出钢笔,蘸着鼻血在掌心画符,笔尖划过皮肤留下细密刺痛。符成刹那,他猛地将手拍在门上。
“砰!”
符纸自燃,门锁炸开,一股灼热直冲右臂。他闷哼一声,硬是把门踹开一条缝。
“走!”他低吼。
人群争先恐后往外涌,踩踏声、哭喊声乱作一团。沈砚最后一个跨出门槛,手臂上的布料已被烧出几个洞,皮肉翻卷。
岑晚宁回头看了眼包厢,突然驻足。
“怎么?”他喘着气问。
“摄像头。”她指向角落,“红灯在闪。”
沈砚眯眼一看,果然有个微型镜头藏在装饰花瓶后,正对着门口。他冷笑一声,抬手抹去唇角血迹,直直看向镜头:“拍够了吗?回去记得剪辑,我可不想上热搜标题叫‘疯教授火烧KTV’。”
她趁机从地上捡起一块银镯碎片,反手一扬,让残片反射着走廊灯光,正好挡住镜头视角。
门外夜风扑面,两人站在台阶上,背后是仍在冒烟的包厢门。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缓缓降下。
白世琮坐在后排,手里举着一台摄像机,嘴角扬起。
“沈教授。”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过来,“刚才那一幕,我已经录下来了——你用不明液体腐蚀公共设施,还疑似使用非法药物导致幻觉攻击他人。你觉得校委会会怎么解读?”
沈砚甩了甩发烫的手臂,淡淡道:“欢迎提交伦理审查。顺便替我问问,你实验室鼎里泡的那些骨头,申报过教学耗材采购流程吗?”
“你没有证据。”白世琮轻笑。
“那你也没有我违法的完整画面。”岑晚宁插话,悄悄按下手机录音键,“比如,你藏摄像头是不是经过场所许可?还是说,你也参与了这场‘意外’?”
“小姑娘。”白世琮看着她,“你以为这点小聪明能护住你?你们每一步,都在计划里。”
“那你漏算了一件事。”沈砚往前一步,金瞳微闪,“我流的血,刚好够画三个破禁符。下次再玩火,我不介意直接烧到你办公室。”
白世琮不怒反笑:“那就看看,是谁先倒在舆论之下。”
车窗缓缓升起。
沈砚没动,直到车子驶离,才低头看自己右手——掌心血迹未干,符痕已经开始结痂。
“疼吗?”岑晚宁问。
“比被导师骂论文格式强点。”他活动了下手腕,“但这次真快撑不住了。”
“那就别逞能。”她从证物袋取出那块沾了糯米液的消防栓残片,仔细封好,“你毁人家设备,我留人家证据。公平。”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冷静了?”他瞥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学会关心我了?”她反问。
两人沉默一瞬。
远处电车铃响,风吹起她的发梢,右耳三颗珍珠耳钉轻轻晃动。最下面那颗裂口处,还残留着一点糯米水渍。
“接下来去哪儿?”她问。
“医学院。”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教学楼轮廓,“档案馆早上九点开门,原始勘探图必须今天拿到。”
“你现在这状态进去,保安都能认出你是逃出来的精神病。”
“所以我走侧门。”他拍拍口袋里的钢笔,“再说了,谁规定法医不能带伤上班?”
“那你至少换件衣服。”她扯了扯他烧坏的袖子,“不然真像纵火犯。”
“要不你借我件卫衣?”他挑眉,“樱花粉的也行。”
“想得美。”她冷笑,“你穿粉色,我怕吓跑整个解剖室的尸体。”
“它们又不怕我。”他迈步往前,“它们怕的是你——上次解剖课,你削苹果那劲头,比手术刀还狠。”
“那是压力大。”她跟上,“再说了,谁让你上课讲‘尸僵与情绪波动无关’,明明我看到那具女尸嘴角动了一下。”
“你看错了。”他说。
“是吗?”她轻笑,“那你为什么偷偷画了三道镇魂符在实验报告背面?”
沈砚脚步顿了半秒。
“我没看见。”他继续走,“我只是习惯性防一手。”
“骗鬼。”她哼了一声,“你观络眼看的东西,从来不会白画符。”
街灯昏黄,两人并肩走入小巷。风从背后吹来,带着KTV残留的焦味。
岑晚宁忽然停下。
“怎么?”沈砚回头。
她没答,而是从内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录音文件正在上传云端,进度条走到97%。
“留个备份。”她说,“万一哪天他真把视频公开,咱们也好反手举报非法监控加蓄意纵火。”
“你早计划好了?”他皱眉。
“从他第一次出现在鬼市就开始了。”她收起手机,“你以为我真是来听灵异故事的?”
沈砚看着她,半晌吐出一句:“你这丫头,心眼比符纸折的还多。”
“彼此彼此。”她往前走,“你装冷淡的样子,比我老师批作业还假。”
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烟灰打转。医学院大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浮现,解剖楼B区的窗户一片漆黑。
沈砚握紧受伤的手臂,脚步未停。
岑晚宁摸了摸卫衣内袋里的证物袋,低声说:“他拍我们,我们也留他的。”
就在这时,她右耳最下面那颗珍珠耳钉,毫无征兆地脱落,滚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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