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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31 11:15:49
灰烬还在空中飘,像烧焦的蝴蝶碎屑。沈砚跪在地上,鼻血顺着人中滑到下巴,滴在断裂的钢笔旁。他没去擦,只是盯着那粒缓缓聚成“妈”字的灰——可就在它成型的瞬间,整片灰迹被一股冷风卷走,消失得干干净净。
岑晚宁靠在翻倒的摊位上,右耳三颗珍珠耳钉只剩两颗,另一颗不知何时崩落。她喘着气,掌心焦痕裂开一道细缝,渗出血丝。“这地方……不对劲。”她低声道,“刚才那阵风,不是自然来的。”
沈砚没应声,而是突然抬手,用袖口狠狠抹了把脸,动作粗暴得像是要把皮肤撕下来。他咬破舌尖,腥甜在嘴里炸开,神志猛地一清。
“走。”他说。
“去哪儿?”
“停尸房。”
“你疯了?刚逃出来又要回去?”
“他们想让我们以为已经赢了。”沈砚撑着膝盖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下,又被他自己硬挺直,“白世琮不会只为了吓我们才露面。他是在等一个信号——古籍烧了,就是启动备用阵法的开关。”
岑晚宁眯起眼:“你是说……我们烧书那一刻,就已经掉进下一个局里?”
“不是‘我们’。”沈砚冷笑,“是他要我进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半截断裂的钢笔,轻轻一拧,笔芯掉落,露出藏在里面的微型镇魂钉。钉尖沾着干涸的血,正是他之前用来压制怨引阳局的那一抹鼻血。
“你还留着这个?”岑晚宁挑眉。
“我留的东西多了。”他把钉子重新塞回笔管,“比如你不该在鬼市撕衣服。”
“那叫战术性暴露。”她耸肩,“再说了,银镯挡住了,不是吗?”
“下次可能就挡不住了。”他看了她一眼,“别拿命赌。”
“那你呢?刚才强启观络眼,现在站都站不稳,是不是也拿命在赌?”
沈砚没答,转身就走。
半小时后,医学院B区地下停尸房。
铁门虚掩,冷气外溢。走廊灯忽明忽暗,映出两人影子拉长又缩短,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反复拉扯。
“上次来这儿,还是查那三具尸体的毒理报告。”岑晚宁低声说,“结果发现蛊虫是冲着我的血来的。”
“这次不一样。”沈砚贴墙前行,手指在罗盘边缘摩挲,“阵法核心换了地方。”
“在哪?”
“下面。”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
咔——
冷藏柜第七格自动弹开,一具尸体缓缓坐起,脖颈发出干涩的摩擦声。紧接着,对面第十一格也“砰”地掀盖,第二具尸体直挺挺立起。
岑晚宁瞳孔一缩。
第一具尸体的脸,正是一比一复刻的沈砚——苍白、冷峻,连眼角那颗淡红泪痣都分毫不差。第二具,则是面容阴沉的岑九章,右手小指缺失处露出森然断骨。
“双重镜像?”她退半步,“这不是尸变,是幻术。”
“借尸体显形的阴阵。”沈砚眯眼,“他们在用我们的血脉气息当引子。”
“怎么破?”
“先确认是不是真尸体。”他抽出钢笔,笔尖轻划掌心,血珠滚落,在地面画出一道短符。符成刹那,金光一闪,两具尸体同时扭头,齐刷刷看向他。
“不是真尸。”沈砚冷笑,“是替身傀儡,等着替我们死一次。”
“所以只要我们不动,它们就不能动?”
“错。”他抬手按住太阳穴,“它们能听声辨位。只要我们说话,它们就能锁定活人气机。”
“那你还跟我聊天?”
“因为我要它们动。”
他猛地抬手,指尖血珠甩出,正中沈砚模样的尸体眉心。血点炸开,尸体面部瞬间扭曲,皮肤如蜡融化,露出底下腐烂的真容。可就在这时,另一具“岑九章”尸体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小晚,来爹这儿。”
岑晚宁浑身一僵。
几乎同时,那具已被毁容的“沈砚”尸体也张嘴,吐出七岁那年父亲临终的话:“阿砚,别看……”
双重视听冲击直击脑海,岑晚宁右耳仅剩的两颗珍珠耳钉骤然发烫,烫得她几乎失神。
“闭嘴!”沈砚暴喝,抬手就是一道血符甩出,燃着赤焰扑向两具尸体面部。
尸体剧烈抽搐,脸部肌肉疯狂蠕动,最终“啪”地倒回冷柜,盖子自动合拢。
空气安静了一瞬。
“双生引魂阵。”沈砚喘着气,“用至亲记忆唤醒执念,再以血脉共鸣完成替身置换。他们想让我们其中一个……变成尸体。”
“谁布的?”岑晚宁咬牙,“白世琮?”
“手法像,但节奏不对。”沈砚盯着地漏盖板,“这阵眼在下面,而且……”
他蹲下,手指拂过排水沟缝隙——那里浮现出暗红色符纹,与鬼市鼎阵底部如出一辙。
“有人在现场操控。”
“那就不是远程了。”岑晚宁迅速从卫衣口袋摸出五帝钱,撒向门口,“说明施术者离得不远。”
铜钱落地即颤,全部指向铁门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
脚步声响起。
铁门无声滑开。
市局局长提着一盏老式防风灯走了进来,灯光昏黄,映得他脸上沟壑纵横。他站在门口,没再往前一步。
沈砚眯眼。
那盏灯,和二十年前父亲出事当晚用的一模一样。
“你们烧了一本书。”局长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话,“但阵眼还在。”
他轻轻敲了三下地面——拐杖头磕地的节奏,和白世琮惯用的完全一致。
岑晚宁眼神一凛:“你什么时候开始替他做事的?”
“我不是替他。”局长缓缓抬起手,防风灯微晃,袖口那枚劳力士表盘反光,赫然显出微型八卦纹路,“我是来收尾的。”
沈砚冷笑:“收尾?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全身而退?”
“我能。”局长淡淡道,“因为我从没打算活着离开这个系统。”
“那你现在来干什么?宣读判决书?”
“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他顿了顿,“游戏该结束了。”
话音落,整间停尸房灯光骤灭。
唯有那盏防风灯幽幽亮着,灯罩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符文。
墙上,无数人影轮廓开始晃动,缓缓蠕动,仿佛有更多存在正从黑暗中逼近。
岑晚宁迅速将五帝钱重新布于脚下,形成防御圈。她右耳仅剩的两颗珍珠耳钉微微发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沈砚站在她前方,手中钢笔断裂,镇魂钉藏于笔管,鼻血仍未止住,泪痣渗出血丝,却依旧挺直脊背。
“你说游戏结束。”他声音沙哑,“那你告诉我,下一关是什么?”
局长没答,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灯。
灯影摇曳,墙上的人影突然齐齐转头,面向他们。
“你们以为烧了书就赢了?”他终于开口,“可书里的名字,早就刻进地脉里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嘴角微扬,“你们每一个动作,都在帮我们完成最后一环。”
沈砚瞳孔一缩。
“你在停尸房触发机关的时候,”局长看着岑晚宁,“地下的阵法就已经醒了。”
“你说什么?”
“那两具尸体,不是傀儡。”局长轻声道,“是钥匙。”
“什么钥匙?”
“打开南市井阵的钥匙。”他抬起手,指向地漏,“而你们,刚刚亲手插上了它。”
沈砚猛地低头。
地漏盖板上的符纹,正在缓缓旋转,如同某种古老锁芯被启动。
“你们烧的是假书。”局长说,“真的那本,从来就没离开过这里。”
岑晚宁一把抓住沈砚手臂:“我们得马上离开。”
“来不及了。”沈砚盯着地漏,“阵法已经激活,我们现在走,只会带着活气冲出去,反而加速它运转。”
“那怎么办?”
“只能破阵。”他抬手,用钢笔尖划破指尖,鲜血滴落,在空中画出一道逆五行符。
“你还要用观络眼?”
“不用它,我们明天就得躺进这排冷柜。”他咬牙,“帮我撑十秒。”
岑晚宁迅速掏出糯米粉撒向四周,又将银镯残片按在额心。
沈砚闭眼,深吸一口气,再度凝神——午夜子时之气强行汇聚,双眼猛然睁开,金瞳乍现!
视野中,整个停尸房经络浮现,地漏处黑气如藤蔓缠绕,直通地下深处。两具尸体虽已倒下,但它们残留的气机仍在与地脉共振,形成闭环。
找到了。
他抬手,血符疾书,直扑地漏中心。
就在这时,局长忽然抬脚,朝地漏踏下。
沈砚暴喝:“别碰——!”
可已经晚了。
那只鞋底印着八卦图的皮鞋,重重踩在符阵节点上。
轰——
整间停尸房剧烈震动,墙壁裂开细缝,冷柜自动弹开,所有尸体盖子齐齐掀开。
而墙上,那些晃动的人影,缓缓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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